魏貴妃唇角凝了冷笑,道:“皇後,把這些人全部都遣出去吧,你我共同伺候陛下多年,也沒有什麼機會說說心底話。”
皇後說:“還有很多人等着作供,此案還沒查完。”
魏貴妃扣着指甲,漫不經心地說:“本宮認罪,确是我們謀劃,借甯妃得病,使人撺掇大皇子帶外頭的大夫進宮,老三再借機帶外男進殿,我得令前去拿奸,反正全部都杖斃了,沒多複雜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審。”
“事後,你也杖殺了你宮中的一些人。”
“自然,本宮在陛下跟前也要有說辭,本宮是被人蒙蔽的,不杖斃幾個人,追究過本宮的罪,唯恐日後有人提起,也好有應對之言。”
“所以,你和國公府也早有串供。”
“算不得串供,就是互相指責,反正沒實證,指責又當不得真,不過這招如今看來不管用啊,皇後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
她望着皇後,深深望着,“本宮都招,如今隻想和皇後好好說說話。”
皇後嗯了一聲,便揚手道:“你們都出去吧。”
殿中無焚香,但一張花梨木古董架上擺放了幾瓶狀元紅,酒壇的蓋打開,散發出陣陣的酒香。
方才殿門開啟,人又多,這酒香便聞不到,如今殿門關閉,人也清出去了,酒香沁入心田,讓人聞之仿醉。
“皇後恨我吧!”魏貴妃先開的口,她眼底沒有一滴眼淚,淚星都沒有。
“不恨是假的。”皇後靜靜說。
魏貴妃笑了,“你該恨我的,你愛的那個人,我奪走了,你後宮之權,我奪走了,你懷着的孩子,也死在我的手中,你怎麼能不恨我?”
皇後臉上沒什麼表情,“嗯,你說得對。”
"皇後,不得不說,"魏貴妃臉上有些得意,“我即便到了如今,也不算得是輸家,天下間有哪個女子,過得有本宮這麼精彩?”
皇後想了想,“你說得也對,但你開心嗎?”
“開心嗎?”魏貴妃哈哈大笑,笑畢,用一副悲憫的表情看她,“你知道你這樣問,讓我想起什麼嗎?”
“想起什麼?”皇後虛心讨教。
魏貴妃笑出了眼淚,用指尖在眼底擦過,依舊是笑着,“我少時曾經看過一個話本,說的事有一個窮漢,娶不上媳婦,蓋不起房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一日被富家欺負,他指着富家質問,你縱有家财萬貫又如何?你過得快活麼?”
“嗯!”皇後點點頭。
魏貴妃笑着說:“而皇後你就像極了那窮漢,什麼都沒有,卻敢對着富家質問你開心嗎?本宮開心嗎?本宮的幸福,是你想象不到的,是你永遠都想象不到的。”
皇後想象了一下那場景,确實有些汗顔,“你說得也還是對的。”
“本宮說一句想要珊瑚,沒多久陛下便送來一座珊瑚屏風,本宮說一句想吃百寶鴨子,禦膳房足足一個月,都做了百寶鴨送來,本宮想吃嶺南的荔枝,陛下命人砍下荔枝樹,八百裡加急送到我宮裡。”
“我皺皺眉頭,陛下便可丢下政事陪我一整天,我身子略感不适,整個太醫院都在星瀾宮外頭候着,我生下兒子那日,陛下牽着我的手跟我保證,我們的兒子會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
她自顧自地說着,神情夢幻,卻難掩眼底的一抹漸漸浮起的悲苦。
“曾經以為很容易的事情,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原來,真的有命。”她看着皇後,苦笑,“我沒有那個命啊,我縱然榮寵二十餘年,到頭來,我始終還是個妾,他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