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延走到她面前，微微低下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醫生說你好得差不多了。”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自從顧澤延回國，這恐怕還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返回自己的病房，蘇沐言一怔，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出院的醫藥費......以後會賺錢還給你的。”

　　“賺錢？”

　　顧澤延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覺悟很高，你病剛好就想給我生孩子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沐言怔了怔，避開顧澤延幽深的目光，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蘇沐言仿佛回到了那個冬天。

　　那個她坐在雪地裡撒嬌不肯起來，非要顧澤延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那個時候的顧澤延，也是這般的眼神。

　　蘇沐言深呼吸一口，突然抱住了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兇前：“你讓我出去工作賺錢好不好？其他的我都聽你的，就讓我出去工作吧？我不想做籠子裡的金絲雀，我就是想靠自己的能力看一看......”

　　蘇沐言并不能肯定，這一招陳年老舊的招數可不可以奏效，畢竟她清楚地知道，顧澤延對她并沒有感情，都是恩怨。

　　她閉了眼睛，等待顧澤延反手将自己推開，然後惡狠狠的罵自己癡心妄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顧澤延确實伸出了手，但隻是輕輕扶起她，将她抱到了床上。

　　“蘇沐言......”

　　顧澤延站在床頭，輕輕的給她蓋好了被子：“你對我......”

　　“我對你什麼？”

　　黑暗中，蘇沐言瞪着她圓溜溜的大眼，不解的問道，這個樣子，仿佛一瞬間他又回到了剛結婚那會。

　　蘇沐言纏着讓他給自己講睡前故事，哄她睡覺，不然就一直纏着自己，鬧個不停。

　　顧澤延突然覺得心中一暖，伸手将她抱進懷裡：“睡吧，明天跟我去個地方，我就答應你。”

　　“去哪裡呀？”

　　蘇沐言的頭被悶在顧澤延的懷裡，聲音悶悶的：“這麼容易就答應我，你不會是先騙我然後把我關起來吧？”

　　顧澤延半閉着雙眼，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笑了笑，薄唇輕吐，不自覺的緩緩說着記憶深處那個故事。

　　“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偉的城堡，裡面住着六位人魚公主，她們都十分美麗，尤其是最小的公主，她留着金色的長頭發，比姐姐們都漂亮......”

　　顧澤延低沉的聲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蘇沐言的思緒還在紛飛，就已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美人魚》的故事講完了，顧澤延卻并沒有再閉上眼睛。

　　他就這樣看着自己懷中的蘇沐言，不知何時，那個嚣張跋扈的嬰兒肥女孩，變成了如此纖細瘦弱的一團，她好像很不安一樣，手臂時不時抖動着，仿佛任何一絲細微的嘈雜都會将她吵醒。

　　她的大腿上布滿了傷疤，有火燒留下的醜陋的痕迹，有從二樓跳下的擦傷，還有一些陳年老繭，不知道又是怎樣留下的。

　　可明明，蘇沐言最怕痛了。

　　那一刻，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碰觸了一下，顧澤延心底倏然滑過一絲酸澀。

　　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沒有再吵醒她，隻是放輕動作起身，把蘇沐言放在桌上的雜物收拾好，打開筆記本，開始處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