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與侍女幫冷鳳青沐浴更衣,新衣裳早就做好了,在等待元卿淩回來的時間裡,四爺命人給她置辦了許多新衣裳。
頭發洗不掉的,容月親手給她剪掉,好在,在熱水裡浸泡了一下之後,大部分都能散開,剪開的不多。
換上新衣裳,容月給她稍稍地打扮了一下,盤起發髻,銅鏡裡的中年女子便仿佛煥然一新。
歲月不薄待美人,她依舊美麗,隻是清洗了臉之後,眼周有細紋,擡頭紋也有一些,可無損她的美麗。
就是瘦得很厲害,臉色也十分蒼白。
素色錦衣罩在她纖瘦的身體上,有些偏大了,但是不顯得難看,反而有一種仙風道骨的韻味,這或許和她在雪狼峰上不問世事地住了三十六年有關。
她的心,還是滿懷喜悅,一切也如夢如幻,她還沒能想到更多更遠,仇恨還沒充斥她的心,她來不及想這些。
所以,當容月牽着她的手出去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依舊是幸福的。
這一頓飯,容月沒參與,在他們用膳的時候便離開了,别後三十六年的第一頓飯,他們母子的第一頓飯,她不想打擾。
容月踏着月色而去,出了正院回頭看,大娘小心翼翼地坐着,癡癡地看着四爺,看不夠似的,仿佛要把這三十六年缺失的時光追回來,容月看得難受,轉身而去。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飯,四爺抱着行哥兒一直不撒手,行哥兒似乎也十分享受父親抱着,不哭不鬧,還堆起胖嘟嘟的臉笑着。
晚膳比較清淡,冷鳳青在山上吃的多半是幹饅頭,肉是沒吃過幾十年了,一時不能吃大葷,所以備下的都是清淡的。
但冷鳳青還是吃得很少,四爺強迫她喝下一碗湯,她聽兒子的,一邊喝一邊傻笑,一邊落淚。
眼淚落在湯裡。
齡兒看得難受的,等她喝完便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冷鳳青反握住她,另一隻手,握住了兒子的。
這遲來的團聚啊,讓冷宅裡的人瞧了,也是掉了不少眼淚。
有些事情,四爺不願意她這麼快想起來,所以等吃了飯之後,叫人準備一碗加重分量的安神湯,讓她喝了之後可以睡覺。
但是安神湯發效需要半個時辰左右,四爺送了她回房間之後,讓她睡下,坐在床邊跟她說話。
冷鳳青一直問他小時候的事,問他師父對他好不好。
四爺輕柔地說着,他的嗓音有獨特沙啞的磁性,說話的語速偏慢,自然這也是故意的,想通過說故事的方式,讓娘親睡覺。
其實他小時候的事,乏善可陳,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的,天資極為聰敏,學什麼都很迅速,師父對他的好,不下于一位母親對孩子的好,他看似缺失了親情,但事實上,從不匮乏。
冷鳳青聽得很欣慰,她一直想多聽一些,眼皮耷下來了,困倦不已,還是舍不得松開他的手。
最後她睡着了,四爺沒馬上離開,還繼續坐在床邊,凝望着她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