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萬籁俱寂,蟲鳴的聲音傳不到寝室裡,所有的雜事如流水般退去,心裡也漸漸地平靜下來,才有了一個真實的認知,他的娘,如今就在他的身邊。
這多年裡頭,他想娘親的次數是有限的,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裡形成了抑制,偶爾掙脫出來的那思念,也很快地消失,可那一刻的感覺是很強烈的。
現在靜靜地看着她,獨享這一份甯靜,這一份無人窺探的相聚,任由心頭抑制已久的親情肆意泛濫。
深夜,他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房中,宇文齡在等他,見他回來,馬上起來要上前執着他的手,問的話還沒出口,隻指尖一觸,四爺便悄然滑倒在了地上。
宇文齡大驚,忙喚了人來。
衆人手忙腳亂把四爺送回床上,本要馬上請大夫,滅地卻輕輕地搖頭,“夫人别急,爺是睡着了,他太累了,這些日子,幾乎都沒合眼,讓他睡一覺就好。”
宇文齡一怔,看着他蒼白疲憊的面容,如今睡下了,眉頭才舒展開來,看着他這般,想着他這些日子受到的折磨,心裡驚痛,退了衆人,在床上守着他。
癡癡凝望着他的容顔,公主心裡也泛起了漣漪,皇家裡好些人都在說,她以公主之尊,下嫁給商賈,是父皇虧待了她,用聯姻的方式穩固北唐的經濟,這場婚姻,本就沒有美滿可言。
但是,唯有她自己知道,從母妃死後,他送上風鈴的那一刻,她心裡就已經為他傾倒,那會兒,她身邊很多人都在安慰她,可唯有這個風鈴送到了她的心裡,她惱怒母妃,卻也放不下母妃,他說,這風鈴會凝魂,死去的魂魄,聽到了風鈴聲會回來找她。
是的,她那會兒,不管如何都想再見母妃一面。
成親之後,是長達幾年的寵愛,他們沒圓房,她知道他或許是在等什麼,也或許是在憐惜她的身體,但是,在那漫長的幾年裡,他們的心是慢慢地靠近的,她感知到的。
她的夫婿是商賈出身,甚至是江湖出身,但是,他勝過很多人。
嫁給他,此生無悔。
枕着他的手臂,環抱住他的身體,嗅着他身上讓人心安的氣息,宇文齡也睡了一個踏實覺。
翌日,元卿淩出宮來了,她知道冷大娘已經被接了回來,她在雪狼峰上那麼多年,身體底子很差,她想幫大娘做一個檢查,看看能怎麼調。
她還帶來了元奶奶,調理虛弱的身體,奶奶比較在行。
元奶奶知曉了冷鳳青的事之後,很心疼這個女人,也心疼四爺,自然答應盡力幫冷鳳青調養身體,讓他們母子多些相聚的時光。
元卿淩出宮的時候,還派人去了一趟肅王府,請王妃今天也一道過冷宅去,因為,如今冷鳳青回來了,報仇的事,要提上日程!
冷鳳青晨起的時候,還真有些不舒服,她長期生活在雪狼峰,下山之後,反而不适應了,早上起來就覺得頭暈,四爺比較緊張,聽得說元卿淩和老夫人來了,馬上便扶着冷鳳青出來。
元卿淩元奶奶在正廳裡等着,公主帶着行哥兒出來招呼,元卿淩抱行哥兒坐在椅子上,逗着這小胖墩,聽得公主說大娘已經醒過來了,不再癡傻,她很意外,但是也很開心慶幸。
襁褓裡的行哥兒跟元卿淩玩了一會兒吐口水泡泡,便乖巧睡過去了。
剛好,便聽得腳步聲,元卿淩抱着行哥兒擡頭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