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告退。”孔聞捷也待不下去,一顆心都涼半截兒了,倒不是因為方成茵的這個“滾”字,純屬是被自己氣涼的,他當然知道方成茵想聽的不是這個,他也知道自己想說的不是這個,可......可是他就是說不出來啊!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敢情到了今時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真有軟肋,而且軟的還是那麼明顯......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幹,也什麼都不想說,隻想趕緊回去洗個澡,然後躺在炕上靜靜。
真的......太丢臉了!
“等着!”瞧着孔聞捷蔫頭耷腦地轉身走了,方成茵蓦地就是一聲冷喝,一邊下了軟榻,從寝室裡頭取來一個小包袱,然後一股腦兒地塞進了孔聞捷的懷裡,一邊柳眉倒豎着,“現在可以滾了!”
孔聞捷看着懷裡的包袱,很是不明就裡:“小姐,這是......”
“不要跟我說話!一個字兒都不許說!”方成茵咬牙切齒地瞪着孔聞捷,“你肯定不想知道我現在多想打人!”
孔聞捷:“......”
他默默地咽下了那句“小姐告辭”,然後飛快地抱着小包袱沖出了院子。
阿桃從剛外頭回來,就瞧着孔聞捷一臉生無可戀地朝外跑,正納悶着,結果進了房來,就瞧着方成茵正四仰八叉趴在床上,無聲地對着空氣拳打腳踢着。
阿桃:“......”
她是錯過了什麼嗎?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阿桃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奴婢瞧着小孔侍衛剛才着急忙慌......”
“不要跟我提他!”不待阿桃說完,方成茵的咆哮就到了,“以後也不許你再叫他小孔侍衛!”
阿桃隻覺得兩隻耳朵都嗡嗡的,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以後奴婢怎麼稱呼小......哦,不不不,是孔侍衛?”
“反正就不許你叫!”方成茵嘟囔着嘴道,一邊把臉又埋進了棉被裡,一邊微不可聞地道,“小孔侍衛,隻有我才能這麼叫,哼!”
......
孔聞捷抱着那個小包袱一溜煙兒地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去了,然後“咣當”一聲就把自己摔在了炕上,無聲地拳打腳踢一陣之後,他忙得打開了那個小包袱,然後就瞧着裡頭被疊得齊齊整整的一件中衣,上頭還放着一根野雞翎子,孔聞捷怔怔地看着那根野雞翎子,蓦地就想起了那天,密林深處,方成茵随手插了根野雞翎子在發間,然後歪着頭問他——
“我好看嗎?”
當時,他沒有回答,方成茵還不高興來着,以為他是嫌棄自己難看,其實他心裡都是一片翻江倒海了,他從來都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姑娘,真的從來都沒有......
孔聞捷拿起那根野雞翎子,看了又看,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看,然後蓦地一頭又紮進那件中衣裡,寬大的男子中衣上,卻泛着屬于女子才有的淡淡蘭花香,孔聞捷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可是又忍不住使勁兒地嗅了又嗅。
真好聞啊。
......
嘉盛三十三年嘉七月二十
榮親王府。
鐘明峥自下了早朝,從宮裡出來,就一直沉着張臉,淩世安瞧着他的面色,自是不敢多說一字,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進了書房。
“王爺,您先喝杯茶潤潤,”淩世安斟了一杯蓮心茶,雙手奉到了鐘明峥的面前,一邊沉聲道,“刑部闫老尚書年逾七十,身子骨早就不行了,這幾年不都是一直由那鄒世傑管着刑部的嗎?如今那闫老尚書請辭還鄉,萬歲爺提拔那鄒世傑為刑部尚書,也在情理之中,這是一早就有定數的事兒了,您又何必生氣呢?”
刑部闫老尚書,自十多年前身子就不怎麼好了,先是堅持了幾年,後來到底是堅持不住了,已經跟鐘之衡請辭過幾回了,隻是鐘之衡一向厚待這位庶民出身的老尚書,再三挽留,且又免了他日日早朝,闫老尚書這才又堅持了幾年,隻是如今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再一次懇求萬歲爺允準其挂冠歸田,鐘之衡這才答應,然後也就順手提拔了從二品刑部左侍郎鄒世傑為從一品刑部尚書,鐘明峥的心當時就涼半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