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垂着眼睑，紅着一雙眼睛，癡癡地凝視着她的小臉。

　　她的小臉上，也有明顯的傷痕。

　　她那雙靈動，而又帶着潋滟的媚的眸，再也不會睜開。

　　她眼角的紅痣，依舊嫣紅如昔，可是這顆紅痣，再也不會随着她彎彎的眉眼，仿佛，也能輕輕揚起。

　　這張臉，哪怕是布滿了傷痕，慕歸程依舊怎麼都看不夠。

　　他不在乎沈傾變醜、變殘，隻要她還能活着，不管她變成什麼模樣，于他，都是最濃烈的歡喜。

　　可惜，她活不了。

　　他焚香祈禱，他求神拜佛，都留不住她......

　　終于，慕歸程的身體，輕輕動了下，他顫抖着伸出手，一點一點擦去沈傾臉上的鮮紅。

　　“傾傾，我知道你最愛幹淨了，也最臭美了，你放心，你的臉不會有事的。”

　　“在我心中，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永遠都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慕歸程給沈傾擦拭皿迹的動作，是那樣的溫柔。

　　仿佛，懷中的姑娘，是他此生唯一最珍貴。

　　可是，他已經很認真很認真地給她擦拭臉上的皿污了，他依舊怎麼都無法給她擦幹淨。

　　“傾傾，我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你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傾傾，我不打擾你，你好好睡上一覺，隻是傾傾，我求你，别睡太久，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秦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不想自家老大再這麼繼續自欺欺人，他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開口，“老大，你别這樣。”

　　“沈小姐......沈小姐她已經走了，她......”

　　“閉嘴！”

　　秦危話還沒有說完，慕歸程就聲音冷凝地将他的話截斷。

　　“誰讓你在這裡胡言亂語？！誰說她走了？！她隻是累了，她想要休息一下。”

　　“老大......”

　　“閉嘴！别吵到她睡覺！”

　　秦危弱弱地閉上嘴，他真的覺得自家老大瘋了，可這個時候，他也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安慰自家老大。

　　他也不敢再開口。

　　封東陵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地。

　　他那雙總是染滿了殺氣的眸中，也是一片赤色。

　　無邊紅霧中，湧動着刺骨的疼與悔。

　　可是，不管他多後悔，時光都無法倒流，他也永遠都無法改變，他一手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推入了絕境的事實。

　　他這一生，疼痛、背叛太多，溫暖太少。

　　時至如今，他能夠清晰記得的，也不過就是，他饑寒交迫，倒在沈家大門外面，有一雙柔軟的小手，緊緊抱住了他的手。

　　讓他那凍得麻木的手，一點點染上暖意。

　　她還，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往他的懷裡，放了半塊燒餅。

　　就連，他那厭世的母親，也從來不曾給過，他這樣的溫暖。

　　可是，他認錯了人，他找到她太遲。

　　等終于他認出了她，他想要對她好了，她卻，已經永遠地不在。

　　從此，報恩也好，悔恨也罷，他也再也，尋不到了那個人。

　　他注定，一生隻能在無邊的愧疚，以及心痛悔恨中度過。

　　永生永世都得不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