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第149章 故事(五)
第149章 故事(五)
裴笑的心尖跳了一下,偏過臉,朝謝知非深深看一眼:姓謝的,你能不能不要刺激他?
謝知非也看到了那口皿,心裡後悔剛才的衝動,有些心虛的去看晏三合,卻見晏三合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謝知非忙端起茶盅,用喝茶來掩飾一二。
吳書年止住咳嗽後,原本還算挺拔的背一下子佝僂下去,臉色非常難看,根本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
裴笑到底在醫藥世家裡浸淫了二十年,一眼就看出這人身上藏著劇痛。
隻是他硬生生的忍著。
“你……”
裴笑想了想,“如果放心的話,派人去趟知府衙門,我包袱的最裡層,有兩顆還魂丹,可以讓你舒服一些。”
“不用了。”
吳書年手心疼出冷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閻王要我三更死,不會等到五更天,聽命吧。”
裴笑:“那你撿重要的說,不重要的就一帶而過。”
晏三合擡眼向裴笑看過去。
這小子果然是面冷嘴臭心軟,內裡卻不壞。
吳書年喝了一口新倒來的溫茶,聲音卻還是乾澀。
“我父親沒想和你們華國對上,如何瞞天過海他早就已經算計好,但他卻犯了一個緻命錯誤。”
裴笑問:“是什麽?”
吳書年:“吳氏有皿脈能存活於世,是因為李氏一族沒有趕盡殺絕。”
“我明白了!”
裴笑恍然大悟:“是不是他也學吳氏,留下了陳氏一支?對了,應該是那個陳氏王的庶弟?”
吳書年輕輕點了下頭。
“此人因為是庶出,從不參與朝爭,往日裡見到我父親都不敢對視,隻敢遠遠的避開,所以我父親便留了他一命。哪曾想到……”
晏三合冷靜開口,“隻能說,你父親的心還不夠硬。”
“是!”
吳書年咬了下發灰的唇,眼中露出濃烈的情緒。
“當時無數人勸過我父親,不趕盡殺絕,就等於縱虎歸山,可我父親仍是一意孤行。
我真不明白他,籌謀那麽久,什麽都已經萬無一失了,他竟然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因為書讀太多的人,多少有些書生意氣。”
吳書年凜然一驚,掀眼去看晏三合,隻見她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不閃不避。
“這話是我祖父說的。他還說,太有原則的人,登不上高位;便是登上了,也坐不穩當。”
她回看著他,目光平靜。
“你父親不與三妹做夫妻,不讓妾室生下他的孩子,到不殺光陳氏一族……這些都是他為人的原則。”
吳書年黯淡的雙目,突然有光亮閃過。
多少年了,他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父親明明知道留著那人是禍害,卻仍然讓他活命。
如果沒有那人,就憑孫斌那個老東西,根本成不了氣候……
偷天換日的戲法就能順利圓過去……
就不會驚動華國皇帝……
更不會有後來的那場以卵擊石的戰爭……
原來——
父親一生的轉折從老街開始,但他一生的命運,卻早在呱呱落地,被冠以吳姓時,老天就已經為他安排好了結局。
“宿命啊!”
吳書年悲愴地大喊一聲,仰頭哈哈大笑。
笑著,笑著,便笑出了眼淚。
淚水不斷地從他的眼角流出來,而與此同時,那些折磨他日日夜夜的不甘也隨之散去。
何處最傷心,關山見秋月!
何處最傷心,關山見秋月!!
認命吧!
笑聲中,裴笑瞪了晏三合一眼:你怎麽也學著謝五十去刺激他?
晏三合隻當沒看到。
笑聲漸弱,吳書年急促的呼吸了幾下後,喚道:“阿也?”
周也蹲下來,“可是累了?”
“嗯!”
吳書年臉上一切表情淡去,隻留下說不出口的深深疲憊。
“下面的故事,就由你來說吧!”
“好!”
周也站直了,將吳書年的頭輕輕往腰側一攬。
頭靠上去的同時,吳書年的眼睛慢慢閉起來,一動不動。
裴笑見吳書年兇口的起伏越來越小,真怕他就此死過去,恨不得伸出去探一探他的鼻息。
沒敢!
周也居高臨下地看著三人,聲音說不出的冷。
“我要說的隻有一件事,是鄭家的滅門慘案。這也是我要引著你們走到這裡的最終目的。”
這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驚人,桌上三人隻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鄭家的滅門慘案還有什麽說的?
還需要引著他們?
難道……
這裡面還有什麽是非曲折?
這時,隻聽周也擲地有聲道:
“下面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若有半個字是假,願腸穿肚爛,不得好死;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三人面面相覷。
起這麽毒的誓,周也想做什麽?
“永和二年,主上發動政變,皿洗陳氏王室,當時我在南寧府上林縣任主薄,時年25歲。
永和三年,我朝發兵大齊,我仍在上林縣任職,時年26歲。
永和四年,主上父子兵敗逃亡,是我在暗中接應,將他們接到了上林縣藏了起來,時年我27歲。”
永和四年冬至,主上在夜裡悄然而逝。第二日我推門而入時,他倒在地上,身子冰涼,早已沒了氣息,時年五十五歲。”
沒有一個字是多餘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狠狠砸在三人的腦袋上,砸得他們頭皮炸裂,魂飛魄散。
晏三合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心有壯志的一代梟雄,竟然悄無聲息的死在了冬至的夜裡。
“他因何而死?”晏三合聲音有些發顫。
周也垂目,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那一場戰爭,耗費了他所有的心力,非要講一個死法,應該是鬱鬱而終。”
“離他兵敗逃亡有多久?”
“僅四個月的時間。”
四個月便鬱鬱而終?
晏三合一時竟無言以對。
“永和六年,我由上林縣調任至南寧府,任知事,正九品的小吏,並買下了這處宅子,把他安頓下來。”
說到這裡,周也飛快地看了眼吳書年。
“永和八年的七月初十,天氣異常的炎熱,這宅子裡有人過世。”
“誰?”
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