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幾天他是想過要跟她斷聯的。

　　也就是說，他已經動搖了，想過要答應跟她離婚，但現在還處于“不甘心”這個階段。

　　這個心路曆程葉微瀾是懂的，因為她也曾經經曆過。

　　隻不過她花了整整三年多的時間去經曆，從欣賞他、喜歡他、愛上他，然後到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對他完全死心。

　　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是多麼的漫長、多麼的刻骨銘心。

　　彼此各有所思，倆個人都不說話。

　　車子啟動，開出去好一會兒。

　　葉微瀾努力地組織好語言之後，主動打破沉默進入正題：“顧沛霆，其實我想說，我們都不要再這樣折磨對方了，好嗎？”

　　旁邊的男人不搭她的話。

　　她繼續循循勸導：“其實我能理解的，你現在不願意離婚，是因為你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作崇，畢竟我過去幾年圍在你的身邊團團轉，你早已經習慣了有我的愛慕和仰望；另一個原因就是，你和甯若欣之間鬧掰之後，你内心空虛，所以才會把那份寂寞和不甘轉移到我的身上......”

　　她說到這裡，轉眸瞄向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誰料，他竟然，睡着了？

　　他雙手環着兇，把頭輕輕地靠到椅背上，閉着眼睛，眉宇之間隐隐地現着疲憊感。

　　此時，坐在前座的程铮側過臉來，輕聲對葉微瀾說道：“這幾天總裁真的很忙，他白天在廣交會現場和公司之間來回奔走，讓自己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晚上回去估計也沒有休息好，所以廣交會一落幕，你也在他的身邊，他才安穩地睡着過去了吧。”

　　葉微瀾幹笑：“我在不在他身邊這件事能影響他的睡眠嗎？别逗了。”

　　她從頭至尾沒有相信過他真的愛上她，而且她現在也不稀罕他的愛。

　　“夫人，總裁他是真的知錯了，他對您其實一直都是有感情的，隻是過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錯将對甯小姐虧欠的感情當成了愛情，所以才會......”

　　“你别說了，我不想聽。”葉微瀾打斷程铮，把臉别到車窗外。

　　程铮看着夫人倔強的側顔，輕歎一口氣，勸說不成隻能作罷。

　　車廂内，恢複一陣沉默。

　　葉微瀾目光看着車窗外的夜景。

　　耳邊是顧沛霆越發均勻的呼吸聲，鼻腔氤氲着的全是他身上的氣息，而腦海裡，則是他的最近的言行和舉動，像一幀幀的電影畫面一樣充斥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努力地屏除掉這些畫面。

　　她讨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生怕像以前一樣，沉溺在那個愛情世界裡變得不像自己。

　　就這樣，慢慢地睡着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乍然地從淺睡中醒過來。

　　發現自己還坐在顧沛霆的車裡，車内的溫度比剛才她睡着之前明顯高了幾度。

　　窗外，是她家小區的樓下了，司機和程铮都候在外面，背對着車子。

　　她轉臉看向身側，顧沛霆還是剛才那個姿勢，似乎還沒有睡過來。

　　看來今晚是談不了什麼的，她正準備悄然下車。

　　“睡醒了？”

　　耳邊傳來顧沛霆低沉磁性的嗓音。

　　葉微瀾嬌軀微僵，轉臉，對上他有幾分迷離和慵懶的眼神。

　　此時她才看清楚，他眼眸底下全都是紅皿紅。

　　想起剛才程铮跟她說的那番話，她心髒莫名地一揪。

　　“顧沛霆，你......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她打開車門要下車。

　　肩膀處搭上一隻大掌，讓她動作頓住。

　　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低落和難過：“我最近的行為，是不是就像剛才的何皓一樣，那麼令人讨厭？”

　　何皓趁着酒氣表白她、糾纏她，令顧沛霆想要狠狠地抽他一頓。

　　可事後顧沛霆細想起來，呵呵，他的行為又何嘗不是跟何皓一樣？

　　因為他的死纏爛打，葉微瀾一定已經煩不勝煩。

　　葉微瀾背對着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他的情況跟何皓完全不一樣！

　　但是不是隻要她回答“是的”，那他就會結束這一切？跟她去民政局離婚？

　　那一個“是”字到了喉嚨，可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良久，她沒有回應他。

　　他知道她是在默認。

　　“葉微瀾，也許，我該放你自由的......”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葉微瀾背脊一僵。

　　她終于等來了她想要的答案，可是此刻，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輕松和愉悅。

　　隻是過往的種種，讓她堅定自己的決心。

　　她開腔問道：“什麼時候去簽字離婚？”

　　“你安排個時間吧，我配合你。”顧沛霆說。

　　“你明天有空嗎？”她問。

　　既然決定了，那就速戰速決。

　　身後的顧沛霆沉默了一會兒；“可以。”

　　“那明天早上十點，民政局門口見。”

　　葉微瀾說完，推開車門邁出去。

　　她生怕自己再多逗留一秒，會說出反悔的話。

　　顧沛霆看着她毫不留戀地走進住宅樓的纖影，幽深似海的眸底，湧現着破碎的光芒。

　　其實，他還是不想離。

　　可是，是他先負了她，他有什麼臉面一直這麼強行地留住她？

　　如果她想離開尋找她的幸福，他應該放手的，不再徒添她的煩惱，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給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