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異常平靜，可他烏青的眼睛裡，充滿了對顧明軒的恨意，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什麼殺父仇人一般。

　　“逆子！你說得什麼話？！”

　　顧明軒很顯然被顧澤延的表情激怒了，直接一拐杖打在顧澤延背後，聲音清脆，不用看，也知道是下了大力氣的。

　　“澤延，當年的事是阿姨的錯......是我為了要氣你媽媽，為了一口氣，才會執意要你爸爸娶我的......跟你爸爸沒關系啊......”

　　身後的黎從雲見狀，連忙上前，輕輕拍打着顧明軒的後背。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你媽媽堵住了我，說要是不承認是第三者，就要毀掉我的女兒......我的言言才那麼小，什麼都不知道，就要被人再後面戳脊梁骨，還說要弄死她......我氣不過，才會找到你爸爸的......”

　　“從雲姨，可我明明就看到你發給我爸爸的短信，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爸爸在先......”

　　顧澤延冷哼一聲：“雖然我聽爺爺解釋過，但是有些事是事實，是真實存在的，也是造成現在結果的因素不是嗎？”

　　“當年的事，或許由我來說，你才會相信吧。”

　　聽到這，顧明軒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兒子，你還記得嗎？當年百貨公司剛剛紅火起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請了很多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做櫃台售賣......如果我真的要出軌，沒必要找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我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因為工作忙碌，難免忽視了你和家庭，正好這時候你媽媽單位改制，她下崗了，一個人在家無聊，就找了一幫狐朋狗友回家打麻将......也就是那個時候，她和你那個張叔叔搞在了一起，甚至像我提出了離婚，同時要拿走我三分之二的家産......這麼多年了，我對她還是有感情的，自然是不同意......我很苦悶，所以偶爾會跟也有孩子的從雲姨交流一下......我承認，這件事我做得不對......”

　　“可沒想到，卻被她反咬一口，帶着你舅舅還有姥爺指責我出軌了，甚至找了一堆人去收拾你從雲姨......你從雲姨氣不過，在被打的第二天跟我說，要嫁給我......我那個時候生氣啊，就想着，和她結婚，氣氣你媽媽......”

　　“沒想到，時間這麼一晃，你媽媽離開我，竟然已經這麼多年了。”

　　顧明軒說到這，似乎是想起了很多陳年往事，輕歎了一口氣：“無論你信與不信，這就是當年的全部真相。你媽媽現在身體不好，我一點也不想刺激她，所以這些事，這些仇恨我願意主動背負。”

　　“但是你從雲姨的孩子是無辜的。人一生會有很多遭遇。但是不能把自己的得失責任全部推給這些遭遇。你恨得牙癢癢的女人，并不是我婚姻中的第三者，而這些是最讓人感到的失望，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做父親失敗，做丈夫更失敗。

　　“你要恨的人，不應該是黎從雲，更不應該是蘇沐言。”

　　“應該是我。”

　　顧澤明軒說到這，眼神一撇，全是看不起的樣子：。

　　“當初你說也不說就和她結了婚，結婚又不好好對待她，你把氣全出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算什麼男人？現在知道真相後又一蹶不振？等人家心冷意絕甚至一心求死，我這個做老子的，打心眼裡看不起你。”

　　“我......”

　　顧澤延身子一僵，但不知要說什麼話來反駁。

　　他向來是顧明軒說一句，就要反駁一句的，但是現在，他竟然覺得顧明軒說的無比正缺。

　　犯下的錯誤已經變成了結果，他連修改的機會都沒有！

　　隻能在以後漫長的時光裡，追悔莫及！

　　“爸爸，我錯了......可是我沒有辦法......爺爺已經給我說過了，我知道我錯了，我隻是想抓緊她而已......她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顧澤延一屁股坐在墓碑前，眼淚忍不住，一滴滴滴在衣服上：“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

　　顧明軒歎了一口氣，眼睛也跟着變得模糊，但是他向上看了幾眼，那抹眼淚很快消失不見。但沒想到因為丢掉了拐杖，身子有些站不穩，搖搖晃晃的。

　　“老爺子小心點。”

　　身後的黎從雲見狀，馬上上前扶住顧明軒，滿臉都是擔心：“澤延啊，聽你阿姨一句勸，人死不能複生，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不是嗎？”

　　“你現在這個樣子，老爺子也跟着擔心......你不是一心想扳倒老爺子的公司嗎？你不是想打敗老爺子嗎？你必須好起來才有可能啊......”

　　“可是她不在了，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