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房子隻開了一個樓梯口的廊燈。

　　廚房内，昏暗的光線之下，蘇寒五官濃顔，身形輪廓卻有一種易碎的朦胧美。

　　顧知祈深沉多看了幾眼，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異樣情愫蔓延。

　　想到那張Live照片中，她展顔一笑的模樣。

　　顧知祈舌尖抵了抵發酸的後牙，很不爽。

　　一顆由他照顧的含苞茉莉，剛開花就讓人竊賞了。

　　寂靜之中，顧知祈問：“怎麼不開燈？”

　　蘇寒握着水杯，有些緊張：“太亮了，我害怕。”

　　顧知祈挑了下眉：“怕什麼？”

　　蘇寒喝了半杯水，走過去打開了客廳裡的燈。含糊回答：“我在明處，會覺得暗處有奇怪的東西。都在暗處，恐懼會少點。”

　　或許是一種自卑心理，總覺得融入烏合，成為烏合，也就不怕了。

　　“奇怪的東西？”顧知祈指尖點了點鼻尖，有疑惑：“是人是鬼？”

　　蘇寒舔下唇，低聲道：“都有吧。”

　　“你怎麼......”回來了？

　　她擡頭，卻沒把話說完。

　　顧知祈站直身子，轉而上樓，“回來拿東西。”

　　蘇寒頓了下，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電腦還沒關，匆忙跑着跟上。

　　剛到樓上，就看到顧知祈駐步兩個卧室前的走廊上，一雙幽深的眸子盯着側卧電腦上正在播放的音頻。

　　“怎麼了？”

　　“嗨，舍不得我也不至于這麼多眼淚吧？”

　　“......”

　　視頻裡，蘇寒靠在江亦懷裡哭的稀裡嘩啦。

　　那是佳佳今天随手錄的，發到工作群裡，詢問能否将這段聲音拿出來當花絮。

　　蘇寒忙閃進側卧，X掉了視頻，慌亂解釋：“不是，這是工作花絮，當時我......”

　　“行情挺好。”

　　顧知祈面上看不出情緒，淡淡打斷。

　　蘇寒一愣，迷茫看向顧知祈。

　　他神色不變，徑直進了書房。

　　很快取了個盒子出來，略過她要下樓，卻又再樓梯口站定，回首看向她，“他會是你的第三個初戀？”

　　他，指的是江亦。

　　蘇寒臉色一白，笑容裡透着痛，卻依舊重複：“我的初戀是你。”

　　“是，初戀是我，第一次也給了我。”顧知祈嗤笑應下。

　　他高大的身影映在牆壁上，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獸，随時都會把蘇寒吞噬。

　　蘇寒回避的退後了兩步，心卻被他掐住，呼吸遲鈍。

　　“我們還有協議，這七個月裡，你最好安分守己點。”

　　顧知祈轉過頭，淡然下樓。

　　蘇寒身體緩緩下滑，癱坐在地毯上，苦澀一笑。

　　顧知祈坐進車内，打開手裡的藍色絲絨盒子，裡面躺着一條鑽石手鍊。

　　微弱的燈光，絲毫不妨礙它的璀璨。

　　上次他回京都，在一個出名的珠寶設計師展覽上看到這串手鍊便想到了蘇寒。

　　他花高價買下，卻始終沒合适的時機的送。

　　車窗搖下，顧知祈合上盒子，猛地砸了出去。

　　随即搖上車窗，直接開車離開。

　　......

　　就這樣，兩個人半個月沒聯系，時間變的格外漫長起來。

　　為了打發時間，蘇寒對新工作格外認真。

　　就如李钊所說，APP裡的客戶多數要求都是伴侶。

　　這半個月内，蘇寒的客戶有男有女，對聲音沒有什麼特定要求，隻有一個男人例外。

　　那個男人APP名叫沈居然，有可能是真名，也有可能是網名。

　　他直接丢了個女人演講的音頻給蘇寒，要求蘇寒模仿她。

　　這對蘇寒來說不是難事，蘇寒用那女人腔調和沈居然聊天時，沈居然的反應很奇妙。

　　最初，他驚訝蘇寒模仿的惟妙惟肖，隻是安靜的聽蘇寒說。後來，也打破了冷漠，願意和蘇寒分享，給的報酬也相當豐厚。

　　總之，賺錢的快樂還是緩解了一些蘇寒的痛苦。

　　就在蘇寒暫時不去想她和顧知祈的僵局時，晚上，林老太太忽然來了。

　　蘇寒一怔，忙走了過去，“外婆，你這麼晚過來啊？”

　　“是啊，想你們了，又順便做了些鹵味給你們送過來。”

　　老太太笑眯眯的将食盒放到廚房，視線搜尋了一圈，詢問：“知祈呢？”

　　蘇寒張了張口，有些磕巴：“他，他出去應酬了，應該快回來了。”

　　“這麼晚還出門？他在南市能有什麼應酬！都是些狐朋狗友。”

　　林老太太不滿的嘟囔了幾句，又叮囑蘇寒：“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

　　蘇寒尴尬舔了下唇，在老太太催促的目光中，還是打了顧知祈的号碼。

　　電話一接通，蘇寒怕漏出破綻，迅速開口：“你什麼時候回來？外婆來了。”

　　顧知祈明顯頓了下，聽不出什麼語氣：“二十分鐘左右。”

　　“好，那我......”

　　蘇寒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挂斷，她本能的神色一黯。

　　老太太看在眼裡，問的直接：“你們吵架了？”

　　“沒有。”蘇寒搖了搖頭，勉強一笑：“最近知祈比較忙。”

　　老太太不信她的話，歎了口氣，卻也沒問。

　　氣氛緩和了些，老太太才拉着她進了餐廳，打開食盒，“嘗嘗外婆做的鹵味。”

　　蘇寒輕笑，乖乖點頭，又拿了兩副一次性手套，遞給了老太太一副。

　　蘇寒吃了口鹵的軟糯的鴨爪，眼睛都亮了，“外婆！你可以出攤了，好吃！”

　　老太太立即滿意了，笑的很是歡愉，“都是你的，多吃點。”

　　老太太又似想到了什麼，聲音漸低：“阿祈的媽媽也很喜歡吃我鹵的鴨貨。”

　　蘇寒咀嚼的動作一頓，沒忍住好奇，“知祈和媽媽關系好嗎？”

　　老太太理着手套，沉思了會，無奈歎了口氣：“不好。”

　　“她貪心，人生又被毀了，生了一場重病，幾乎把所有不好的情緒都給了阿祈。”

　　這還是老太太第一次對蘇寒說這些，滿眼都是心疼，“阿祈那個孩子，很苦的，幾乎......每天都是一身傷。”

　　蘇寒一驚。

　　老太太沒明說，可話裡的意思，她聽懂了。

　　“老太太，你怎麼又不請自來？”

　　顧知祈揶揄的聲音，倏地出現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