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天面露思索,半晌後他恭恭敬敬地對富察環真行禮道:“還請先生教我。”
這次他叫的不是富察大人,而是一句更顯關系親近和尊敬的先生,這個細節讓富察環真捕捉到,他眉眼更見笑意。
富察環真笑的并非是為了這句先生裡面的敬意和讨好,而是他看到皇極天···越來越像一個不擇手段的君王,越來越像···李辰了。
“當一個國家的統治者,需要的并不是極緻的文韬武略,因為治理國家有文臣,而征戰沙場有武将,真正非國主而不可的就是帝王心術和統禦之術,一個君主要會用人,更要緊緊地把權力握在手中,什麼樣的人放在什麼樣的位置上去做什麼樣的事情,這才是考驗國主智慧的地方。”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一名國主在人生的最後一個帝王心術的展現,就是對儲君人選的決定上,這是最難也是最容易出大問題的。”
“若是國家風雨飄搖,群敵環伺,那麼就必須選一名足夠狠辣與鐵皿的儲君繼位,可若是國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麼就不能窮兵黩武之主,而是要選盛世中興之主,更傾向于文臣治理天下,夯實王朝底蘊才是正解。”
“一名國主在位不過數十年,但國家傳承數百年,國主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任上給下一代子孫留下更好的基礎,如此幾代人的積累,才會有後面的盛世出現,才能催生出一代千古帝王。”
“國主雖然各項能力平平,但也正是因此才更加穩重可靠,先皇最後幾年之時,恰逢大秦國力由盛轉衰,而遼軍正忙于應付大秦軍神的鞭撻,先皇便是看到了這一點,他笃定三個國家之間會在未來迎來一段較長時間的平穩時期,所以國主才會上位。”
富察環真看向一臉驚訝的皇極天,說道:“由此可見,笑到最後的往往不一定是最強的,也不一定是最突出最優秀的,但一定是最順應時代的。”
“不管是對耶律神玄還是李辰,他們各有獨領風騷之處,但十三阿哥也斷然不必妄自菲薄,在下官看來,十三阿哥有他們兩個人身上都不具備的優勢,那就是一個相對更加平穩的國家環境以及更深厚的底蘊,金國在國主的帶領之下休養生息數十年,雖然邊境也是常年征戰不斷,但對比秦國和遼國,已經好了太多,我們有幾十年的積累,這是遼國與秦國都沒有的。”
“天下風雲局勢如何,斷不在眼前,而在未來,十年、二十年之後,秦、金、遼三國,可分勝負矣。”
富察環真說完之後,皇極天的臉色極為凝重。
他半晌沒有說話,似是在消化富察環真所說的内容。
良久,皇極天突然下馬,對富察環真深深行了一禮,誠懇道:“今日聽聞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皇極天感謝先生提點之恩,銘感五内,先生字字如珠玑,皇極天永生不敢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