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元卿淩,不是這個時代的元卿淩。
她認清楚了現實,可不意味着她已經全然認同這個時代的價值觀。
她來這裡這麼久,自問也不是以前那個心慈手軟的自己。
可她依舊沒有辦法漠視一條生命。
今晚,如果不是她的堅持,蠻兒是會死的。
阿四說不值得為了蠻兒跟宇文皓吵架,可這是一條命,不值得嗎?
喜嬷嬷悄然進來,從床邊的衣帽架上為她拿了一件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王妃,别想這麼多,傷神傷身。”
“胡名呢?”元卿淩收斂神色,問道。
“叫綠芽帶下去給他用飯了,至于王妃說要安置他,也容易,在府中給他尋了一個輕松的差事,他能做得來,他千恩萬謝。”喜嬷嬷道。
“喜嬷嬷!”元卿淩看着她,“你曾經問我,為什麼要帶你回府而不是殺了你,我當時回答你,是因為太上皇不想你死。”
“王妃是這樣回答的。”喜嬷嬷道。
元卿淩沉默了一下,再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最大的原因,是我沒有辦法讓一條命在我的一言之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審判者,我無權這樣做。”
喜嬷嬷微微動容,聯想起蠻兒,她輕歎,“王妃,弱肉強食,這也是沒法子。”
“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嗎?我放過了你,放過了蠻兒,我就會死嗎?這是生與死的選擇嗎?”元卿淩問。
“至少有危險。”喜嬷嬷道,“所以,這就是阿四說的不值得。”
元卿淩無奈歎氣。
喜嬷嬷繼續勸道:“王妃心善,老奴知道,可王妃可曾想過王爺的心情?您已經幾度面對危險,王爺每日都在擔心,怕您出事,那種心情,王妃其實能想象得到的,當日您和孫王一起出事,把他吓壞了,他不會允許您出丁點的狀況,所以甯可冤枉了一個蠻兒,也不願意您哪怕是萬一的可能出事。”
元卿淩道:“我知道,所以縱然他說那些傷人誅心的話,我都沒有生他的氣,隻是自己難受了一下,我煩心的不是這個,嬷嬷,我不想說了,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那您不吃點嗎?”喜嬷嬷擔憂地問道。
“吃不下!”元卿淩說。
喜嬷嬷隻得道:“那好吧,您餓了叫老奴,老奴給您做點新鮮的。”
喜嬷嬷退了出去。
元卿淩心頭憋悶得很,她不是不想說話,是她說的話,沒人會認同。
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宇文皓去了找冷靜言和顧司喝酒。
一口氣灌了一斤,他依舊餘怒未消,“本王為什麼要卑微成這個樣子?每日謹小慎微地活着,就唯恐她出點什麼事,府中嚴防死守,她出門一次我提心吊膽一次,每一天從衙門裡回來,如果她不在府中,本王的心就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事,再這樣下去,本王遲早得心疾,可本王這般為她,她領情了嗎?”
顧司擺擺手,“算了算了,别跟女人置氣。”
“算了?你們是沒看見她今日的所作所為,像魔怔了一般,她竟然用簪子抵住那南疆女人的脖子送人家出去,唯恐本王殺了她似的,本王是那麼嗜皿的人嗎?就一定要殺了她不成?”
冷靜言安撫道:“那南疆女子倒不是什麼大威脅,如果真的是威脅,褚首輔能放她出來嗎?早在褚府就處置了,你這一次是不夠冷靜。”
宇文皓氣憤地道:“本王是褚首輔肚子裡的蟲子嗎?知道他怎麼想嗎?褚首輔也不是一定那麼精明的,總有失算的時候,否則也不會任由他的孫女在外頭胡作非為,不止他的孫女,他褚家滿門就沒幾個好東西的,如果那南疆女人和褚明陽串通,故意到楚王府去謀算元卿淩,那怎麼辦?她想過後果沒有?。”
“王妃不是那麼愚蠢的人,她想必是深思熟慮的,你是不是太不信任她了?”顧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