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也醉了。”奶娘更加無奈地道。
元卿淩和喜嬷嬷看進去,果然見三頭雪狼就這樣躺在地上,姿勢統一,舌頭外露耷拉,呼呼大睡。
喜嬷嬷這怒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跨步進去一把就扭住了逍遙公的耳朵,“你這老小子,年輕的時候胡鬧,一把年紀了也胡鬧,這麼小的孩子能喝酒嗎?整日就知道喝喝喝,你身子好,那是你什麼都不用幹,遊手好閑,自然身狀力健,難為那些終日忙碌,睡不好吃不好的人。”
“小點力,掉了掉了!”逍遙公把脖子一縮,辯白道:“不是我給的,是太上皇給的,本就給一小口,殊不知他們喝這麼多。”
太上皇吃着菜,淡淡地道:“孤可沒給過。”
“您......”逍遙公倒吸一口涼氣,這翻臉太快了,隻得忙求饒,“好,我錯了,我錯了,快放了,耳朵要掉,褚大,褚大,求情,快求情。”
褚首輔便揚起了眸子,不打算摻和。
喜嬷嬷放開他,一把收了桌子上的酒,“今晚就隻準喝湯,吃菜,一口酒都不準再碰。”
沒人反對,逍遙公覺得很無趣,早知道在家裡團年,他郁悶地說:“曾幾何時,咱哥幾個的團聚,怎少得了美酒?”
曾幾何時,是一個老年人說的詞,說出這詞的時候,意味着已經看盡千帆。
在場的三大巨頭,都曾是北唐叱咤風雲的人物,如今雖然是朝中炙手可熱的當權者,可屬于他們的年代,已經要慢慢地過去了。
“不能喝酒了,要喝湯了,真讓人感歎歲月的匆匆啊,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跟随虎帥出征的情形嗎?”逍遙公遙想當年了,那時候意氣風發,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太上皇慢慢地道:“怎麼不記得?那天晚上,孤不曾睡着過,夢裡都是金戈鐵馬之聲。”
“我也是!”褚首輔緩緩地道,眼底有光芒忽閃,看向了喜嬷嬷,“那會兒,小喜知道我們要出征,給我們每人繡了一個荷包,荷包裡頭還放了一道她求回來的平安符。”
逍遙公說:“那是一場惡戰,上戰場之前,我本以為憑着我的武功,能所向披靡,殊不知道到了戰場,才知道那和往日的比武有天淵之别,呼啦啦的一群人湧上來,不跟你說武俠道義,直接揮劍就砍,四面八方都是要命的兵器襲來,那會兒什麼招式套路都不管用,隻是悶頭就殺,反正殺完之後,前方嚷嚷說我們勝利了,我的盔甲都破了好幾道口子,身上也負傷幾處,躺在屍體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那時候心裡想,以後都沒有戰争那該多好啊。”
褚首輔喝了一口湯,覺得嘴裡寡淡無味,和回憶裡的驚心動魄壓根不能匹配,“我那會兒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不過到了那節骨眼上,自己的命也都沒看得太重,想着如果橫豎是要死的,多殺幾個也值得了,就這樣,跟着虎帥一路殺出去,活下來了。”
太上皇素來沉默寡言,聽得說起往事,興緻也來了,道:“當年你們兩人還好一些,畢竟自小習武,是在出征前一年才開始學武,又得了一場大病痊愈沒有太久,弱得很,就那樣,還活着回來了。”
元卿淩和宇文皓靜靜地聽着他們說起往事,這三個老人,已經将近古稀之年,曾經的輝煌隻能停留在記憶裡,但是,那曾經的閃光,曾經的偉大,還是立在了北唐的豐碑上。
宇文皓也是軍人出身,所以特别敬佩武将,聽得十分入迷。
當年先祖立國,到獻帝爺的時候,國中漸漸富裕,周邊國家便觊觎北唐的富饒,南疆那時候還不算是北唐的國土,北漠鮮卑更是數度來犯,所以戰事連年,大戰也不少,到了獻帝爺晚年的時候,和北漠打過一場生死戰,那一戰之後,兩國才熄火停戰,和平持續了有十年之久,那一場大戰,立功者都是出于肅王府,當時安豐親王和太上皇都是肅王之子,肅王也就是後來的晖宗帝,蒙兒子的戰功,他得以登上太子之位再順勢繼承了帝位,徹底擊敗了裕親王。
可惜,北漠人的野心從來都隻能遏制而不會熄滅,仿佛十年是一個輪回,總要對周邊大國發動戰争,如今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