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估摸着他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來這裡長見識的,便道:“公子随便看。”
這招待客人的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齊全了,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邊上有一個老木雕花櫃子,櫃子是半開的,裡頭放置着些脂粉。
船闆是原木色的,上過光油,很多地方磨蹭得白透了,齊王仔細看着地闆,終于在正對着簾子方向的椅子下方,發現了一抹皿迹。
他蹲下來伸手摸了一下,已經幹透了,便取了桌子上的茶水潑過去,讓皿迹化開沾在手上聞了一下,殘留有皿腥的味道。
看來,那天的兇手就是坐在正對着簾子的方向,簾子不是全然遮蔽的,因此他坐着這個方向能時刻警惕地看到外頭的情況。
柳兒見他帶着狐疑之色到處找,覺得有些奇怪了,問道:“公子,您找什麼啊?”
齊王早就想好了借口,道:“是這樣的,早幾天我一位朋友來了這裡,不小心遺留了一件物什,今晚他知道我要過來,便托我幫他找找。”
剛好那侍女端着酒進來,聽得此言,忙道:“可算是找來了,您說的可是初八那位爺?”
齊王慢慢地直起腰看着侍女,“正是初八,當天晚上,你在這裡?”
侍女把酒放下來,笑着道:“沒錯,那天春娘的侍女病了,是奴家在這裡伺候的,那位爺來的時候還沒到亥時,本以為是要喝許久的,殊不知奴家端酒出來的時候,他人就不見了,春娘姑娘說他忽然有要緊事,丢下一兩銀子就走了,殊不知,竟落了一塊牌子。”
“對,就是一塊牌子!”齊王心裡頭大喜,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歹徒竟然落下了一塊牌子,更沒想到春娘的侍女在當天晚上病了,換了人伺候。
侍女從抽屜裡取出了那一塊牌子,齊王在看到這塊牌子的時候,心裡就咯噔了一聲,呼吸頓時有些困難。
這塊牌子,非金非玉,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塊黑色牌子,尋常得入不了任何有貪念的人的眼。
所以,這位侍女和畫舫的媽媽便是看到了這一塊牌子,也沒有據為己有的心,實在是不值得幾個錢。
可若她們知道這塊牌子代表着什麼,隻怕不會這麼認為的。
那柳兒姑娘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眼,道:“這牌子很要緊嗎?這上頭,可是什麼都沒有。”
齊王手裡捏着這一塊冰冷的牌子,這上頭是什麼都沒有,卻是身份的象征,這質料其實并不普通,乃是玄鐵鑄造,開朝至今,這種玄鐵牌子隻賜下去五張,每一張都有一個編号,刻在了邊緣上,他指腹撫摸,摸到了一個叁字。
“有筆墨嗎?”齊王深呼吸一口,神色凝重地問柳兒姑娘。
柳兒姑娘忙叫侍女去準備筆墨,她雖年紀輕輕,卻也見慣世面,像他這種公子爺一眼就看出尊貴來,方才她故意傾倒他又不為所動,可見并非為作樂來的。
不管,隻要給足了銀子,叫她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文房四寶上來之後,齊王當下揮筆畫下了一幅畫像,然後問那侍女,“那天晚上你見的客人,是否這個?”
侍女仔細地看了看,“像是的,不過也不确定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他來的時候,身上穿得比較單薄,頭發也被風吹得很亂,左邊的頭發是耷下來的,遮蔽了小半邊的臉,奴家也沒能看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