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蜷縮着身子,循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了過去,他就依偎在妝台前,雙手抱兇,微微開啟的窗戶吹進來一絲寒風,吹得燈火搖曳不定,他的面容也陰晴不定。
“燈火太暗,你瞧不清楚本王是嗎?”安王長腿一伸,便取了一根嬰兒手臂粗壯的蠟燭,用火石點了起來,他手裡持着那蠟燭,照得面容如鬼魅一般陰沉。
阿汝全身不可自拟地顫抖起來,“王......王爺!”
“阿汝在怕嗎?”安王看着蠟燭焚燒了一下,燒出了燭淚,便把燭淚滴在了妝台上,再把蠟燭底部沾上去,而分明燭台就在旁邊,他也不用,隻是拿在手中把玩着,眸子微微一擡,便是寒光倏閃。
阿汝吓得牙齒打顫,“阿汝......阿汝錯了,王爺原諒阿汝。”
安王清風明月般地一笑,那幾分陰沉就驅散了去,“阿汝做錯了什麼?”
“阿汝不該......不該對王妃動手,阿汝錯了,求王爺原諒,阿汝再不敢了,求王爺看在阿汝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阿汝這一次,阿汝再不敢了。”阿汝慢慢地起來,跪在床上磕頭,臉色已然慘白一片。
安王拿着燭台走了過去,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着阿汝滲皿的手,那滲出來的皿水落在玉色錦被上,仿佛開了一朵淡紅暗粉的薔薇。
他說:“你跟了本王這麼多年,知道本王的性子,從你跟在本王身邊的第一天開始,本王就告訴過你,本王最不容許的便是有人傷害王妃,你記在心裡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阿汝點頭如搗蒜,驚慌的眼淚從臉上滑下,“阿汝記住了,以後再不敢了,阿汝隻是一時迷了心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王爺您饒了阿汝。”
安王看着她,不滿意地搖頭,“你是清楚本王的,本王是個軟硬不吃的人,你又何必裝可憐?你覺得這樣本王就會放過你?還是收起這副面孔,本王最不喜歡看人柔弱可憐的模樣。”
阿汝臉上的悲怨與恐懼慢慢地碎裂,她盤腿坐好,看着安王,方才悲憐乞讨的模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憎恨,“真是荒天下之大缪,王爺竟然不喜歡看柔弱的模樣?那賤人不就是一副柔弱悲憫的模樣嗎?王爺為何不厭惡啊?王爺為何還要對她如珠如寶,卻把我的一片真心丢在地上踐踏?”
安王竟也不生氣,手裡撫摸着燭台上的蓮花纏枝紋,輕蔑一笑,“你怎能與她相提并論?你不配,她是潔淨無瑕的一枚雪花,而你是長在陰溝裡頭的心思肮髒的臭草,你什麼模樣本王都厭惡,她什麼模樣本王都喜歡,便是如此。”
阿汝托着手,哈哈哈地大笑了三聲,笑罷,悲憤地盯着安王,“我是臭草,王爺也是,我所有肮髒的心思,難道不是為了王爺嗎?憑什麼你配得上白雪花?”
“不是!”安王搖頭,眸色裡頭半點愠怒都沒有,“你是為了本王嗎?你是為了你自己,後位是你一生夢寐以求的,從跟着本王第一天你就知道,縱然日後本王大事得成,你也不會是後位人選,說實話,阿汝,你很能辦事,本王這些年也一直倚重你,如今要殺你,本王實在也不舍,虧了本王培養了你這麼些年啊。”
“要殺便殺,何必說這些假惺惺的話?”阿汝也豁出去了,看着他,“隻是我不解,她連一個王府内院都主持不了,日後如何主持後宮?她斷不會成為你的賢内助,王爺喜歡她,盡管放在手心上寵着便是,又何必為了她殺了能真正為你辦事的人?”
“本王一直是這樣做的,直到阿汝傷了她,不是嗎?”安王眸子深邃,仿佛看進了阿汝的内心,“你還有什麼不解嗎?看在你跟了本王這麼些年,如今臨了,本王都能解答你,叫你死個明白。”
阿汝嘴唇顫抖了一下,聲音到底是哽咽了,“我不明白的是她憑什麼得到王爺的愛?她到底是哪裡好?”
安王看着她,充滿了悲憫的口吻,“因為她跟我們不一樣,她所有包括靈魂都是幹淨的,她的世界裡頭充滿了溫和友善,她不沾染半點皿腥,不起任何貪念野心,阿汝,其實我們都需要這樣的救贖,可惜,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