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成親沒多久,他送給我的。”瑤夫人把簪子摘下來,重新别上碧玉簪子,放回盒子裡,“我帶過去,封棺的時候,把簪子放進去送還給他,當初走的時候不是因為舍不得這夫妻情分,而是記得自己新嫁娘時候的心境,可惜不知道為何後來就走成那樣了。”
“舊夢不須記!”元卿淩說出了一句陳舊的話來,連她自己都聽出這話的腐朽,不禁輕歎一聲。
“還給他,就當這輩子不曾認識過。”瑤夫人把盒子帶在身上,“走吧。”
兩人出去的時候,堂前風吹過,地上不見落葉,院子廊前都幹淨得很,元卿淩瞧着,忽然道:“有誰一直幫你守着院子?”
瑤夫人垂眸,仿若不聞,徑直往外走。
隔壁的門依舊是打開的,有一道視線從那邊的廊前一直追随,灼灼如火焰,燒得她不敢擡頭,上了馬車,才敢從側面簾子的縫隙走倉促看一眼,看到他院子的門口有一抹青色衣擺暗線浮動,她閉上眼睛,心前所未有的加劇跳動。
元卿淩也上了馬車,見她神色有異,以為她還想着前塵往事,便安慰道:“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記着讓自己徒增傷感。”
“嗯!”瑤夫人應了一聲。
車把式揚鞭的片刻,卻聽得外頭傳來了毀天的聲音,“夫人這幾日回來嗎?”
瑤夫人指尖捏着袖子,沉如水的眸子仿佛被蜻蜓亂入,瞬間亂了起來,隔着簾子道:“我......估計暫時不回。”
元卿淩卻陡然掀開了簾子,毀天攔在馬車前,一襲青衣被長巷的風吹動,鬓邊一抹亂發也吹得往後揚起,隻有眸子如鷹,看着瑤夫人那張略帶微亂的臉。
他說:“那既然夫人這幾日不回,在下出去辦點私事,夫人什麼時候回來,差人到冷狼門告知一聲便可。”
他是奉命來保護瑤夫人的,所以,若瑤夫人不在這裡,他倒是可以随意離開。
“好!”瑤夫人點頭道。
他轉身的片刻,簾子落下,瑤夫人失神地看着簾子跟随馬車晃動。
元卿淩道:“容月派毀天過來倒是合适,盡責得很。”
瑤夫人嗯了一聲。
元卿淩笑着道:“當初容月還說,要把你和毀天送做對,容月是當媒人當上瘾了。”
瑤夫人勉強一笑,“真是荒唐。”
元卿淩握住她的手,“這輩子,真打算就一個人過了?”
“也挺好。”瑤夫人道。
“冷暖自知,好不好,過幾年就知道,我總覺得你身邊最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元卿淩說着,又覺得這話題今日不合适,便打住了。
瑤夫人一直沉默,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誰不想呢?她也曾羨慕過元卿淩,羨慕過袁詠意,甚至羨慕安王媳婦,雖然日子都很艱難,但是有一人同心,她們有點什麼事,男人都會緊張得不行。
她得病的時候,快死了,不曾得過一絲憐憫關心,甚至還要趁着她病謀了她的性命。
想起,倏然心驚,她嫁的什麼人?過的什麼日子?
喪事就在宇文君的院子裡舉辦,褚明陽也回來了,帶着臉上未褪的青腫,身為大皇子的未亡人,她恰如其分地表現出虛無的悲傷,但更多的時候,是眼神空洞。
看到瑤夫人和元卿淩進來,她眼底有瞬間的執恨,但随即消散,轉身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