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你出去坐着曬太陽吧,這屋裡一會兒出出進進、塵土飛揚的,肯定待不了人。”阿醜道。
“好。”鐘明巍點點頭,一邊把自己的雙腿挪下了床來,正要彎腰下去穿鞋子,就瞧着阿醜已經蹲了下去,拿起了鞋子,鐘明巍沒有拒絕,也沒有直起腰,就這麼彎着腰地看着他們家小姑娘給他穿鞋。
“鐘明巍,你腳趾甲又長了,等晚上給你鉸,”阿醜捏着鐘明巍的腳趾道,一邊稍稍加了點兒勁兒,擡着頭看向鐘明巍,正想問鐘明巍今天感覺怎麼樣了,哪知道鐘明巍的臉就近在咫尺,阿醜的臉差點都貼了上去,阿醜吓了一跳,登時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你你幹嘛靠這麼近啊?吓死我了!”
“起來,”鐘明巍伸手把阿醜拉了起來,一邊讪讪地笑道,“我就生的那麼吓人啊,都把你給吓成這樣了。”
“不吓人……”阿醜嗫嚅着,低着頭都不敢看鐘明巍。
是的,不吓人,一點兒都不吓人,非但不吓人,還特别……讨人喜歡,剛剛靠那麼近的時候,阿醜的心都要蹦出來了。
鐘明巍瞧着阿醜這蔫頭耷腦的模樣,一顆心都要化了似的,他伸手過去,又揉了揉阿醜的馬尾。
“别揉了,剛紮好的,一會兒又給你揉亂了。”阿醜小聲道,這麼說着,可是語氣中卻不帶一絲一毫的抱怨,聲音還帶着彎兒,像是在撒嬌。
“亂了,我再給你紮。”鐘明巍道,不知怎麼的,聲音微微帶着點兒啞。
“姑娘!你家水桶在哪兒了?怎麼打水的?”外頭忽然傳來了陳叔的大嗓門兒。
“哦哦哦,我去給你拿!”阿醜忙得一把推開了鐘明巍,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這丫頭。”阿醜的力氣太大,鐘明巍被她一把給推倒在床上,他也沒有着急起來,就躺在床上笑着搖搖頭,一瞥眼瞧見枕頭下露出一角的書,登時就不笑了,他有點兒尴尬地把書往裡頭又掖了掖,然後四下看了看,一副做賊的德行。
鐘明巍想着剛剛阿醜紅彤彤的臉,顫巍巍的睫毛,還有烏溜溜的眼,隻覺得身上一陣火燒火燎的,他蓦地扯過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一邊自嘲這樣的身子竟然還滿腦子男娼女盜,一邊在心裡默默感慨,這種書還真是不能多看,一看了,難免就起了那些污遭心思。
……
陳叔他們進屋忙去了,鐘明巍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阿醜坐在井邊洗衣裳,洗衣服這事兒阿醜幾乎每天都幹,隻是今兒阿醜怎麼都洗不踏實,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當下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了,她忍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回頭瞪着鐘明巍:“你老看我做什麼?!”
“我哪有看你了?”鐘明巍也不自在,忙得挪開了眼,目光在簡陋的院子裡頭逡巡着,從牆邊的大槐樹到牆頭上随風擺的草,又到了腳邊的兩塊黑黢黢的石頭,最後目光又落到了井邊的小姑娘身上。
阿醜是真的很瘦,這麼蹲着井口洗衣裳,後背的蝴蝶骨都清晰可見,這時候就随着她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抖着,着實刺眼,鐘明巍的心也就跟着那一下下的顫抖而一抽一抽地疼着,原本心裡的那點子蠢蠢欲動,這時候都化作了濃濃的疼惜和内疚。
“還說你沒看?”阿醜蓦地又轉過了身,兇神惡煞地瞪着鐘明巍,“這次被我抓了個現行吧?我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丫頭,我錯了,我認錯。”鐘明巍沉聲道,看着阿醜,一字一字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