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自然知道,”鐘明峨道,“當時這事甫一出來,可把老三給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據說大安氏也因為此事在府上痛哭不已,安尚書一家自然也沒什麼好心情,隻是到底是太後親自要的人,連父皇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他們到底也不敢怎麼樣。”
“不敢怎麼樣?”鄒世傑譏诮一笑,一邊淺淺地抿了一口茶,一邊又含笑看向鐘明峨,“不錯,這裡頭有太後的意思,又有萬歲爺的默許,他們明着自然是不敢怎麼樣,可是暗中卻未必了。”
“鄒兄的意思是……”鐘明峨眉頭微擰,頓了頓,然後頗為不可思議地道,“難不成他們究是生出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想出了一了百了的主意?”
“殿下所言不錯,”鄒世傑點點頭,一邊湊過去沉聲道,“半月之前,直隸與盛京交界發生了一出兇殺案,死了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被人裝在麻袋裡直接丢進了縣衙,按說這樣的案子自是不必報到刑部來的,可是偏偏那喪命的男子卻是個練家子,人高馬大、神勇異常,且右手虎口俱是老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人九成是出身軍營,且又死得蹊跷,那縣衙又是個膽小怕事的,擔心這死者是個身份不同尋常,怕是逃兵又或者是鄰國奸細,所以當天就朝刑部遞了折子,屬下也是無意中聽着刑部的小吏當玩笑似的說了此事才知道的,屬下當時就覺得此事頗有蹊跷,當下屬下明着将這折子給壓下,讓小吏按照尋常的兇殺案料理了,可是暗中屬下卻派了心腹去了一趟盛京,殿下,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鐘明峨眯着眼看鄒世傑,一邊緩聲道,“難不成是老三的人?他自是不願讓安氏一門再和廢太子扯上什麼關系,莫非他竟生出了派人半道截殺那小安氏的主意?”
“三皇子自是不願意讓安氏一門再和那廢太子扯上關系,但怕是有人比三皇子還着急着呢。”鄒世傑微微地勾了勾唇,一邊低頭繼續抿了口茶。
“是……安子尚?”鐘明峨看着鄒世傑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即蓦地眉頭緊蹙,一邊又不可思議地道,“那安子尚竟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外頭不是一直傳聞他甚是心疼那位小安氏的嗎?說什麼雖然小安氏是個庶女,但一直撫養在安夫人的膝下,過得卻是嫡出閨女的日子嗎?當初那安子尚便就是太過寵溺這位庶女,所以竟然主動去求萬歲爺下旨将小安氏嫁入了東宮為側室,甚至連趙貴妃和老三的顔面都不顧了,可見是愛女心切,既是如此,那安子尚又怎麼會對自己的愛女下手嗎?”
“殿下,恕屬下直言,您的心腸未免太慈悲了,在京師這樣的虎狼之地,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鄒世傑打量着鐘明峨有些僵硬的臉,頓了頓,他又勾了勾唇,又賠笑道,“或許屬下說的不準确,殿下千萬别怪罪,殿下仁善慈悲自然也有殿下的好處,聽聞萬歲爺就時常對殿下的宅心仁厚贊不絕口。”
鐘明峨對着面前的這張臉,心中生出了些厭惡來,當下也沒說什麼,隻是抿了口茶,一邊沉着臉對鄒世傑道:“繼續朝下說。”
“是,殿下明鑒,當年就是因為那位小安氏嫁入東宮的緣故,三皇子府和安氏一門關系便就冷了下來,漫說是三皇子對安子尚這個嶽父不理不睬,就是對大安氏也向來沒有個好臉子,這一對夫婦關系不睦,在京師怕也是人盡皆知的,安子尚嘴上不說,心裡自然是苦不堪言,一則是在三皇子面前徹底沒了臉,二則是小安氏也不得廢太子寵愛,這一樁親事結得實在窩囊,所以安子尚怕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鄒世傑慢條斯理地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