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這樣的粗做宮女,哪裡知道這種宮廷隐秘,當下心驚不已,可是卻仍舊不解:“就算真賢皇後因産子亡故,那萬歲爺也不該怪到你的身上啊,這又不管你的事兒。”
“你剛才也說了,帝後伉俪情深,可偏生母後卻因我暴斃,父皇如何不恨我?”鐘明巍看向阿醜,微微挑了挑眉,瞧着戲谑,可是嘴角卻繃得很緊。
“可是萬歲爺一早就立了你為東宮太子啊,若是萬歲爺真的怨恨你,他自然斷斷不會讓你做太子的啊?”阿醜還是不信。
“所以,你也看到我這個東宮太子今時今日是個什麼下場,”鐘明巍冷冷牽了牽唇,“是的,的确是他親手扶了我做這個東宮太子,後來也是他親手下旨将我貶為庶人,流放甯古塔,這就是我的父皇。”
阿醜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她輕輕地捏着鐘明巍的肩膀,一邊又小聲道:“沒事兒了,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嗎?你現在雙手都能動了,腰背的皮肉也不像從前那麼僵了,肯定也能好,說不定轉年,你就能下床走路了呢,京師那麼亂,咱不回去也好,不去享那福,也不去受那罪。”
“是,不回去也好,”鐘明巍淡淡笑了,一邊扭頭看向阿醜,“等我腿腳好了,咱們去山下開幾畝地,種點兒田,夠咱們吃的就成,好日子好過,窮日子窮過,踏實。”
“真的?”阿醜的鼻頭陡然一酸,“你真的這麼想的?”
“真的,”鐘明巍點點頭,一邊又輕輕地歎了口氣,“隻盼着太後能長命百歲,父皇一向孝順,有她老人家在一日,就有我一日踏實日子過。”
“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阿醜忙不疊地道,一邊偷偷抹了抹濕漉漉的眼睛,一邊更加賣力地給鐘明巍揉按了,“你喜歡喝紅豆粥,那以後地裡就多種點紅豆。”
“好,再種點兒荠菜,你日日做大餡兒包子給我吃,”鐘明巍輕輕道,三十幾歲的大男人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包餃子也成。”
“荠菜不用種!”阿醜被他逗笑了,一邊伸手捏了捏男人的鼻子,一邊取笑道,“荠菜是野菜啊,這地方滿山都是的,哪裡用你巴巴地種呢?真笨!”
“那木耳嗎?”鐘明巍也不覺得囧,繼續不恥下問,他很清楚,在有些領域他或者曾是王者,可是在其他一些領域,他笨拙無知的簡直比黃口小兒都不如。
“木耳也不用啊,隻要天一下雨,去外頭找就是了,”阿醜含笑道,“你瞅着哪兒有爛木頭啊,直接奔過去就是了,大多上頭都會長木耳,有時候一根木頭上就能揪一盆呢,不過有的樹沒爛,上頭也會長木耳的,唉!不說了,以後我教你就是了。”
“行,你教我,”鐘明巍眯着眼道,“教會我,就用不着你出去淋雨了。”
嘉盛三十二年六月三十
京師。
延禧宮。
自寶華寺回來,趙貴妃就一直繃着個臉,三皇子鐘明峥随着他回了延禧宮,面色也是不悅。
“都下去吧。”跟着趙貴妃進了大殿,鐘明峥沉着張臉對一衆宮人道。
“是,奴婢告退。”一衆宮人忙的躬身退下。
“母妃,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鐘明峥忍不住了,一臉怒氣地跟趙貴妃道,“父皇的意思是打算同時冊封我和老二為親王?父皇怎麼會這般偏心?淑妃是個什麼出身?您是個什麼出身?況且那您是堂堂貴妃之尊,乃是群妃之首,那淑妃自是低您一頭,憑什麼他鐘明峨能和我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