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巍,你别不說話啊!”漸漸地,美芽的哭聲漸大了,比起剛才暴怒的鐘明巍,她更怕此時此刻一言不發的鐘明巍,她真是慌了神了,當下也不顧得龐毅就在外頭,她橫下心去,捧着鐘明巍的臉就亟不可待地就去找鐘明巍的唇,“鐘明巍,鐘明巍,你……你不是一直想、想……想要的嗎,我給你……”
姑娘幹澀冰涼的唇貼了上來,鐘明巍恍若受了當頭一棒,他蓦地扭過了臉,躲過了美芽,然後一伸手就捉住了美芽的手,他竭力不讓自己的手顫抖,可是再開口的時候,他聲音都沙啞得不成樣子了:“丫頭,你别這樣……”
“那我還能怎麼樣?”美芽抱着頭,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嗚嗚”地哭着,“鐘明巍,你……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你别趕我走啊,我以後都聽話的,你……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以後你要收誰進房就收誰進房,我肯定不會……”
“我要回京師了。”蓦地,鐘明巍打斷了美芽的話。
“什麼?”美芽一怔,蓦地擡頭看向鐘明巍,隻是房中這麼黑,她哪裡就看得清楚了,她隻能勉強看得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一個冰冷漆黑的身影,美芽冷不丁就渾身一個哆嗦,“鐘明巍,你說什麼?”
“我要回京師了。”鐘明巍就又說了一遍,比剛才更加果斷,也更加的不耐煩。
“回京師……是什麼意思?”美芽愣愣地問,“你從前不是說這輩子你都回不去了嗎?”
“父皇隆恩浩蕩,召我回京師治病,病愈之後……還會為我圈地封王,我自然不會辜負聖恩,”鐘明巍緩聲道,頓了頓,一邊又繼續道,“多虧禮部尚書安子尚替我在父皇面前求情,我自當投桃報李,回京之後我會扶安氏為正。”
“那我呢?”美芽整個腦子都空了,滿腦子“嗡嗡”響,鐘明巍要走了,鐘明巍要離開甯古塔了。
“你?”鐘明巍輕歎一聲,口氣裡帶着掩飾不住的可惜,“你若是個尋常女子還好,我也願意帶你回京,終歸和你相識一場,你又是難得的讨人喜歡,隻是啊,你到底是罪奴出身,自然不方便帶你回京,不過你也别太擔心了,南山别院且留給你了,不管怎麼說,這一年你對我照顧良多,我心裡對你甚是感激。”
“就……隻是感激?”美芽嘴唇哆嗦着問,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她渾身都發涼,真的從來沒這麼涼過,十冬臘月頂風冒雪地下山提水也沒覺得這麼涼過,美芽死死咬着唇,努力讓自己别這麼哆嗦個不停,可是壓根兒就停不下來,“鐘明巍,你對我就……就隻是感激而已?”
沉默半晌,隻聽得鐘明巍一聲歎息:“丫頭,我記得你從前說過,隻有在甯古塔,我們兩人才有可能,出了甯古塔,我們就再無可能了,所以,你覺得呢?”
“鐘明巍!”美芽蓦地一聲吼,上前一把抓住了鐘明巍的前襟,她對上鐘明巍的臉,咬牙切齒地道,“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你對我隻有感激!從從來來就隻是感激而已!說!”
鐘明巍費勁地喘息着,他從來不知道呼吸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美芽的臉就盡在咫尺,她的呼吸都噴薄在他的臉上,他們兩人靠的那麼近,隻要他湊過去,就能吻住美芽的唇,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親密,曾經是他們每一日歡喜的源泉,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根本都不敢看美芽一眼,明明這房中黑暗,他什麼都看不見,但即便這樣,他還是不敢,他像是個懦夫膿包,就隻能仗着這層黑暗虛張聲勢。
“丫頭,别難過,”半晌,鐘明巍才開了口,一字一字都帶着歎息和不忍,“就當是聽了場書,就當是領教了一次張生,又或者是陳世美,既是瞧見了他原形畢露,那就趕緊地躲起來,躲得越遠越好,好在我這個陳世美要走了,以後再不會攪擾你了,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