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還疼嗎?”阿醜手指朝上移了移,放在昨天鐘明巍摔着的地方,輕輕地按了按,“這裡,還疼嗎?”
“不疼了,昨天你不是給我冷敷過了嗎?”鐘明巍道,一邊輕輕挪了挪身子,有點兒踟蹰着道,“要不你再扶我起來試試?我覺得今天應該比昨天好點兒。”
“行……”阿醜應聲起來,卻忽然身子一僵,瞪着眼站在原地,半天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紅着臉對鐘明巍道,“今天不行……過幾天再扶你下床。”
鐘明巍詫異地看着阿醜,往常阿醜是最積極要扶他下床的,成日叽叽喳喳地鼓動他下床啊,出去曬太陽啊,今兒實在是太反常了。
“怎麼了?”鐘明巍輕聲問,“你,沒事兒吧?”
“沒、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阿醜打着哈哈,一邊歡歡喜喜跟鐘明巍道,“陳奶奶給我攬着活兒了,嘿嘿,我剛剛下山正好把活兒給拿來了,陳奶奶特别好,給我接的活兒不累還掙錢,我給人家繡四個繡片就能賺一錢銀子呢,這可比我在宮裡賺銀子輕松多了!”
“是嗎?”鐘明巍看着阿醜雀躍的臉,心情很複雜。
“是啊,你等着,我拿過來給你看!”阿醜說着一邊就跑出去,隻是沒跑兩下,她又忙得停下來,緩緩地朝外一步步挪着。
鐘明巍瞧着她别别扭扭的走路姿勢,不由得蹙了蹙眉,這丫頭和誰學的這麼古怪走姿?兩隻腳跟長了腳蹼似的,收着個肚子,撅着個屁股……
等鐘明巍意識到自己眼睛往哪兒看的時候,阿醜已經早就走出他的視線了,鐘明巍對着那扇門愣了好一會兒才蓦地轉過了臉。
他怎麼跟個登徒子似的盯着人家姑娘那個地方看?
一時間,鐘明巍的臉上簡直跟開了染坊似的,花花綠綠的,難看得不行。
……
“你看看!你看看!都在這裡!”鐘明巍還在自我厭棄的時候,阿醜已經歡歡喜喜地捧着針線筐進來了,寶貝似的把針線筐放在床邊,一樣樣地跟鐘明巍介紹,“你看人家給的這布多好,是正經絲綢的呢,段小姐從前穿的也是絲綢,這線也是上好的絲線,當然沒有宮裡用的好,可是也算不錯啦,你看看這是繡花針,你從前肯定沒見過吧?”
“見過。”鐘明巍看着阿醜手裡的銀閃閃的繡花針,緩聲道。
他是見過,還見過不少次,丁氏最喜歡繡花了,成日繡花針不離手,他并不常進後院,可是每次進去,必然都會瞧見或是暖閣裡,或是寝房,又或者是偏殿裡,必然放着個針線筐,裡頭繡着一半的繡片上,有時候就會掇着這麼一根繡花針。
“繡花有意思嗎?”應該是大婚後不久,鐘明巍曾經問過丁氏。
“有意思啊,”丁氏淡淡笑着,纖纖玉手捏着繡花針,一針一針仔細地繡着,“從前娘親教我繡花的時候,我原是不樂意,覺得沒意思,可是娘說了,你現在覺得沒意思,等嫁人之後,就覺得有意思了,果然,娘親說的對,不然怎麼打發光陰?”
當時聽了這話,鐘明巍當場就拂袖而去了。
丁氏這是什麼意思?怪他總是沒功夫陪她,以至于她就隻能繡花來排遣寂寞嗎?
他是堂堂東宮太子,他大周未來的君主,又怎麼會在後宅虛耗光陰?
他心裡埋怨丁氏不賢,一連幾個月再沒有進過丁氏的房,等到再見到丁氏的時候,丁氏的低眉順眼讓他倍感舒暢,應該是從那時候,丁氏變得異常賢惠寬和,變成了他但凡多看哪個侍女一眼,她就忙得張羅着要把侍女收入房的、大氣容人太子妃,連太後都誇丁氏是少有的賢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