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蔣柏仁口中說的那封慧妃的親筆書信到底寫的什麼内容,他也不知道,慧妃到底讓方侍衛做了什麼事兒,又為什麼會讓另一個太監去殺人滅口,可是,他從蔣柏仁的叙述中,卻能判斷出,這無疑是件大事兒,後妃雇兇殺人,本就是大罪,更何況還是在四皇子案發之後,宮中又出皿案,按照鐘之衡的脾氣,必定是要嚴懲無疑的,他當然想幫着慧妃,可是卻也得知道,該怎麼做才行。
幹澀的嘴唇顫了顫,慧妃還是低着個頭,穿好了鞋子,她這才擡起了頭,濕漉漉的一雙眼看向面前一臉焦急的男人,慧妃微微牽了牽唇,然後小聲道:“殿下,您不該在這裡。”
是啊,不該在這裡。
不該來看我怎麼自掘墳墓。
“不該管的事兒也别管,”頓了頓,慧妃又輕聲道,然後她也沒有再看鐘明巍一眼,她被侍婢扶着站了起來,然後冷眼看着蔣柏仁:“蔣指揮使,你不是覺得本宮有罪,所以才巴巴要來面聖嗎?那好,咱們現在就去面聖,且看萬歲爺是不是和你一樣覺得本宮有罪!”
“娘娘,屬下從無針對您的意思,屬下隻是忠心陛下、秉公辦事,”蔣柏仁躬身對慧妃道,一邊又上前兩步撩開了門簾,恭恭敬敬地對慧妃道,“娘娘,您請。”
慧妃一邊攏着頭發,一邊朝寝殿走去,路過蔣柏仁的時候,她稍稍頓住了腳,譏诮一笑道:“蔣指揮使,若是本宮今兒能平安出了這扇門,且看本宮要怎麼收拾你!”
蔣柏仁的心頭蓦地一聲“咯噔”,若是萬歲爺對慧妃當真網開一面的話,那按照慧妃在萬歲爺跟前的得寵程度,以後自然是想怎麼收拾他,就怎麼收拾他,所以......
他一定不能讓慧妃平安無事地走出了這扇門。
看着慧妃昂首闊步進了寝殿,蔣柏仁雙手緊握成拳,然後站直了身子,也跟了進去。
鐘明巍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外頭巍峨肅穆的紅牆黃瓦,頓了頓,他也轉身,進了寝殿。
......
寝殿内。
鐘之衡看着跪在地上梨花帶雨的慧妃,眉頭緊皺:“怎麼了這是?大早上的鬧什麼呢?”
蔣柏仁正要上前解釋,隻是話還沒開口就被慧妃給搶了先:“萬歲爺明鑒,臣妾知道萬歲爺近來抱病,需要靜養,所以臣妾是萬萬不願意來攪擾萬歲爺的,可是今兒一早,臣妾尚未梳妝,蔣指揮使就帶着錦衣衛闖進了長春宮,事先并未通報臣妾,上來就帶着人這搜那找的,臣妾心下不安,便去詢問蔣指揮使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哪知道蔣指揮使竟然說,臣妾的貼身侍婢青荇和一個姓方的侍衛一道死在了禦花園,臣妾正覺得不可思議,然後蔣指揮使又道,是臣妾派人派人去殺的青荇和方侍衛!萬歲爺,您可要一定給臣妾做主了!臣妾自幼生在五台山,伺候太後禮佛,一直吃着素齋,漫說是殺人了,便是連踩死隻螞蟻都是萬萬不忍心的啊!可是蔣指揮使卻口口聲聲說着是臣妾雇兇殺人,萬歲爺,您可要給臣妾做主了!要不然臣妾可是無顔活在世上了!”
“你先别哭了,”鐘之衡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慧妃素來是個安靜的性子,平日裡漫說是哭了,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就連小皇子夭折的時候,她雖是悲傷欲絕,卻也隻是默默啜泣,那股子我見猶憐的模樣,讓鐘之衡很是憐惜内疚,今時今日看着慧妃嚎啕不止的模樣,鐘之衡心裡自是納悶,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兒,才能讓慧妃如此失态呢?當下他轉向了蔣柏仁,沉着臉道,“未經朕的旨意,竟然擅自搜宮,蔣柏仁,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