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娅由着鐘之齡把自己輕輕放在床上,由着他單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眼淚簌簌而下,雙手死死地掐着鐘之齡的肩膀的,抵着鐘之齡的額頭,泣不成聲着:“鐘之齡,為什麼......為什麼嫁給你這麼難啊?”
是啊,怎麼就這麼難?
非得從豆蔻少女等到年近四十的中年婦人,縱使保養得宜,一身皮肉勝似少女般吹彈可破,可到底心境已經不複當年了。
“娅娅,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鐘之齡的聲音也哽咽了,他把另一條腿也跪了下來,就這麼雙膝跪在賀蘭娅的面前,他伸手環着賀蘭娅,眼淚比她流的更兇,“娅娅,你打我吧!罵我吧!怎麼打怎麼罵我都不還手......”
“你當我真舍不得嗎?”賀蘭娅蓦地坐直了身子,一邊使勁兒地抹了把臉,一邊就擡起手,劈頭就朝鐘之齡打了過來,可是到底最後還是偏了幾寸,拳頭落在鐘之齡的肩膀上,發出悶悶的聲響,然後賀蘭娅的眼睛就又濕了,一邊哽咽着道,“我是舍不得你,從從來來都舍不得你受一丁點兒的委屈,也從從來來不忍讓你為難,所以......所以你就是吃定了我這一點,故意......故意讓我等了這麼些年......”
“娅娅,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對不起你,隻是......隻是我怕我自己過不了那個坎兒就娶你,隻會更加對不起你,”鐘之齡哽咽道,一邊伸手拉着賀蘭娅的手一下下拍在自己的臉上,一邊顫聲道,“可是......可是我到底還是對不起你,明明耽誤你這麼些年,可是卻、卻還是不願意放手,不願意讓你穿上這身嫁衣進了别人的門......”
賀蘭娅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容貌,自然想娶她過門的人大把,這些年來,縱使賀蘭娅青春已逝,可是上門提親的人卻仍是絡繹不絕,隻是卻沒有一個能成功的,一則是賀蘭娅不願意,二則也是鐘之齡暗中使絆子,他一方面放不下京師那邊的人和事,一方面卻更是死抓着賀蘭娅不放,他知道自己這樣很無恥很荒唐,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賀蘭娅嫁做他人婦。
他是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誰,就會終其一生死死抓着誰,他一直都是個認死理兒的人,所以,當年在聽聞徐思瑤嫁給鐘之衡之後,他暴怒之下就要回京,可是就在他剛啟程的時候,京師又傳來了徐思瑤身懷有孕的消息,這個消息宛若晴天霹靂,截斷了他的回京路,也讓他從無憂無慮的少年郎一夜之間變成了個活死人。
那個時候,他不會知道,多年之後,他還會心動,為了一個紮着滿頭小辮子的突厥姑娘,他更加不會知道,這個突厥小姑娘為了他枯等了二十多年。
今時今日,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就這麼卑微的跪在這個突厥小姑娘面前。
“那如今,你都放下了?”賀蘭娅紅着眼睛看着鐘之齡,櫻紅的嘴唇顫了顫,發出的聲音也帶着顫,“那個......徐思瑤,你以後都不會再想起了?”
“會,”鐘之齡知道這話賀蘭娅不會愛聽,可他到底還是選擇說了實話,“她是我曾經未過門的妻,我這輩子對她都揣着内疚虧欠,”說到這裡,鐘之齡捉着賀蘭娅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可是娅娅,後半輩子,這裡就隻裝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