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萬歲爺從前怕您回京師和他搶皇位,後來是怕您為了安郡王搶皇位,”孟坦沉聲道,“所以無論将軍再怎麼隐忍再怎麼安分守己,在萬歲爺的眼裡,您從一開始就是個亂臣賊子。”
“是啊,在他眼裡,我從一開始就是個亂臣賊子,”鐘之齡緩聲道,他雙手撐着桌面,看着茶杯中缱绻舒展的茶葉,然後蓦地一把将茶杯掃在了地上,一邊咬牙切齒地道,“可是我為什麼會變成他眼中的亂臣賊子?!我又到底做過什麼亂臣賊子的舉動?!身為皇子,我戍守邊疆、為大周戍邊三十四年,我沒想過跟他讨要過功勞,因為我的付出是為了先皇!是為了大周!我才不稀得他的獎賞!身為臣子,我兢兢業業,從無言苦,放眼大周,哪有一個将軍願意在邊疆苦寒之地一待半輩子?!身為手足......”
說到這裡,鐘之齡說不下去了,他劇烈地喘息着,看着滿地的碎瓷片,按在桌上的雙手漸漸緊握成拳,半晌,他咬着牙道:“我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兒,可是在他眼裡,我卻從從來來都是個亂臣賊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亂臣賊子!”
“将軍,您不要因此自傷了,您拿他當兄長敬重,他可又視你為手足看待?若是他對您但凡還心存一絲親情,真賢孝皇後又如何慘死?安郡王又為何落了殘疾?将軍,您在他眼裡,早就不是手足了,而是死敵!早在三十四年前,他決定弑君篡位、強娶真賢皇後的時候,您就不再是他的兄弟了!”孟坦忍不住沉聲道,他從來沒有在鐘之齡面前說過這樣的話,即便他心裡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宣之于口過,他是實在不願意觸碰鐘之齡心裡的傷疤,可是今時今日,他終于忍不下去了,“将軍,您也早不該視他為兄長了,他是您殺父奪妻的仇人!是和您有着皿海深仇的仇人!從前到底有太後在,您并不能拿他怎麼樣了,可是今時今日不同了,您若是再不下狠心的話,您怕是連......連小世子都沒命見着了。”
鐘之齡聞言,登時渾身一僵,他腦中都是剛剛在寝房和賀蘭娅說笑的場景,賀蘭娅笑得那麼甜那麼滿足,那隻白津津的手一下下輕撫着小腹......
“将軍,安郡王說的沒錯,他不是一直都覺得您是亂臣賊子嗎?那麼咱們就索性做一次亂臣賊子!就是要讓他看看,咱們這群逆臣賊子是怎麼奪了他江山!他不是一直懷疑安郡王的身世、這般虐待安郡王嗎?那咱們就要讓他親眼瞧見,咱們是怎麼扶着安郡王問鼎天下!”孟坦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朗聲道,“求将軍下令,令屬下帶兵東行,直搗黃龍!”
“是啊,被扣了亂臣賊子的帽子這麼多年了,我倒是想做一次真真正正的亂臣賊子,”鐘之齡冷笑着道,一邊緩聲道,“孟坦,你帶十五萬兵馬即刻奔赴隴陝,控制這兩地的兵馬。”
“是!屬下遵命!”孟坦知道鐘之齡的意思,鐘明巍信中提到,讓西北大軍扼住隴陝大軍兵力,同時再将主力開赴京師,照鐘之齡這樣的安排,那主力大軍便就是應當由鐘之齡自己挂帥了,孟坦難免有些擔憂,“将軍,要不讓副将帶隊開赴隴陝兩地,由末将率軍直奔京師?您還是坐鎮西北的好,到底王妃如今身懷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