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陽初升,松鶴堂内便熱鬧起來。
喬家雖然是武将,但老太太家裡可是正兒八經的文官,請安的禮數不可作廢,隻是老夫人年紀大了,體恤晚輩,所以就改成了五日一請。
隻是......
老夫人剛坐,掃視一圈,眉頭微蹙:“這麼多人,怎麼不見織兒?”
松鶴堂内,左邊人丁稀少,最靠近太師椅的位置空蕩蕩,接着是昨日歸來的盛穗和陸摯亦,兩人對此無話可說,隻是沉默。
左邊是大房的,右邊就是二房的,泾渭分明。
坐在最前的程氏捏着絹帕,掩唇輕笑:“母親莫怪,昨日織兒一場虛驚,恐怕今日要多睡會兒的。”
說罷,就給了自家女兒一個眼色,喬漣漪瞬間接上:“祖母,孫女這就派人去姐姐那邊看看。”
一個身着鵝黃色的貼身丫頭領命離開,老夫人也沒再追究,轉身看向大房這邊安靜的盛穗母子。
“昨日休息的如何?”
老夫人臉色和藹,還是對着一個外室擡的姨娘,程氏眼角閃過一抹不愉,喬漣漪安靜的低下頭,不動聲色。
盛穗起身一禮:“托老夫人的服氣,這兒哪裡都好,妾身自然是休息得好。”
溫婉大方,不像個妾室,倒像是正頭娘子的做派,老夫人心中滿意。
“昨日我見你行事穩重,看來是喜愛醫藥,況且你還為将軍誕下一子......”老夫人的視線掃過陸摯亦。
少年腰背挺拔,如神兵初露鋒芒,老夫人更為滿意。
“慕寒院旁邊還有一做空置的院子,我昨晚已經吩咐人去打理,你等會兒過去瞧瞧,缺什麼,直接和管事說就行。”
程氏以帕掩唇,嘴角譏诮,不過是生了個庶子,老夫人就如此大方,自己生兒育女,卻遠遠比不上一個外室!
盛穗謝過,老夫人又把視線放到程氏身上:“前些日子,齊哥兒說想尋一門師父,我聽聞,上一任祭酒乞骸骨後歸家,便派人前去詢問。”
程氏眼中瞬間歡喜:“那老大人如何說的?”
她丈夫喬振安不愛刀槍愛書籍,可惜本領不夠,程氏也知道自己兒子喬修齊不是舞刀弄槍的料兒,所以夫妻二人就盼着兒子能走科舉的門路,光耀門楣!
“那老大人在家教孫子,不介意多教一個,隻是還需要考量考量齊哥兒的學問。”
老夫人看向宋媽媽,宋媽媽從身後的小丫鬟手裡拿出拜帖。
“這是安家今早送來的,邀請齊哥兒明日過府喝茶。”
說是喝茶,其實是要考究一番。
程氏立馬督促:“齊哥兒,今日,你好好溫書,我備下厚禮,明日我們上門拜訪!”
喬修齊立馬答應,程氏滿意了。
此時,喬漣漪派出去的碧春回來了,身後帶着一個二等丫頭,站在外面的院子裡待命。
老太太放心不下喬尋織,立馬詢問。
“回老夫人的話,奴婢走到半路,剛好碰到了煦風堂的芽兒,這才帶來,路上聽說,大小姐感染了風寒。”
碧春莺莺細語,轉頭看向那二等丫頭。
芽兒直接跪倒在地:“老夫人,小姐昨日回去後便頭昏腦漲,昨晚喝了藥以為沒事,哪想今日醒都醒不過來,青兒姐姐忙不過來,一時沒想到老夫人,這才晚了。”
老夫人呼吸一滞,握住了把手:“可有請大夫?”
“還未......”芽兒哆哆嗦嗦。
“哎呀,這怎麼回事?”程氏驚訝,看向盛穗,“昨晚能來,今早卻來不了,生病了還不叫大夫......”
盛穗默不作聲,程氏的暗示在盛穗看來簡直幼稚,無非就是想讓自己覺得喬尋織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罷了。
程氏自讨沒趣,轉眼看老夫人要起身,立馬安撫:“母親您坐好,您急什麼?”
“昨天織兒中毒,盛姨娘都能起死回生,如今隻不過是小小風寒,母親您何必着急啊?”
陸摯亦眼中森寒,看向程氏的眼中一片冰冷,可瞬間就被起身的盛穗遮掩。
“大小姐是将軍的骨肉,妾身自當好好照顧,義不容辭。”
程氏脊背一寒,下一秒卻心中歡喜:“那可真的麻煩盛姨娘了。”
老夫人吐了口氣,面帶愁容:“想必是昨日織兒來尋我,讓我好好關照你們母子二人,在回去的路上被夜風吹的,她幼年喪母......”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陸摯亦也微微皺起眉頭。
喬尋織在做什麼?迷惑,示弱,接下來是想收買?
如果喬尋織真的覺得,憑借這些小恩小惠,就可以收買人心,那就大錯特錯了。
盛穗直接起身:“老夫人不必着急,我這就過去看看。”
說罷,盛穗帶着陸摯亦起身,喬漣漪看着兩個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喬尋織感覺自身仿佛被人架在火上考,渾身都是疼的。
是誰要害自己?謝景嗎?
不對,自己已經回來了......
煦風堂
喬尋織咬緊牙關,雙眸緊閉,明明是個豆蔻少女,臉上卻一副決然赴死的神情。
盛穗收回手,神色平淡:“大小姐本就體弱,昨日又中毒,再加上昨夜晚風涼,這風寒,恐怕得熬上幾日。”
青兒誠惶誠恐,看着自家小姐哭哭啼啼,直到盛穗開了方子,這才安穩。
盛穗一路走出院子,沿途的下人多得是面帶愁容,安心做事的隻有一二。
說這些下人無心已任,恐怕是擡舉了這大小姐,再聯系下昨日周氏的鬧劇。
盛穗搖搖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走出院門,身姿挺拔的少年已經伫立良久:“母親。”
盛穗點了點頭:“老夫人安排的院子,過去看看吧。”
陸摯亦前面帶路:“慕寒院旁的院子稍大一點,而且比較安靜,昨夜孩兒去看過,像是準備了一間藥房。”
“而且......”陸摯亦擡頭看了一眼盛穗,“慕寒院和父親住的忠義堂,剛好對面。”
盛穗停住腳步。
“摯亦,你......”盛穗猶豫,“稱将軍即可。”
“母親不必擔憂,這裡雖為喬府内宅,但也要擔心隔牆有耳。”
陸摯亦神色平淡,而盛穗卻心疼。
陸摯亦小小年紀,卻心思缜密,這也是被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