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家的老爺子到底是浸過官場的鹹水,縱然在病中也知道眼下局勢如何。
他傳了兒子進去也沒說别的,就說一個人不能往來的,死也不能往來的,那就是魏國公。
他很詫異,“是蕭王妃跟您說兒子去了國公府?”
“她什麼都沒說過。”老爺子緩緩地搖頭,“那日你赴宴,你媳婦以為我昏了,自個在那叨叨,她擔心你啊。”
上官岚如今已經徹底不是小米辣了,他心中的箭頭其實早就偏向了蕭王府,但是吧,這裡頭太多太多的牽扯,他很焦慮。
這份焦慮和擔憂,枕邊人是最能察覺的。
他輕輕歎氣,道:“父親放心,兒子知道怎麼做了。”
老爺子說:“拿出你的魄力來,咱個子矮不打緊,但志氣不能短,誰跟咱們過不去,咱兇他。”
上官岚再歎氣,“是,但個子矮的事就不必一直提。”
他想起宴席上見過謹王的事,甚是擔憂,想去跟他說說,讓他跟魏國公府保持距離,但是,師出無名啊。
前思後想,他決定派人給蕭王府送去一道帖子,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
一是答謝救父之恩;二是......也是要做出選擇了。
去完蕭王府之後,找楊博欽那混蛋打架去,反正他跟楊博欽之間,一定要有一個人妥協,不是楊博欽,就是楊博欽。
上官岚前來蕭王府拜訪的時候,四皇子雲秦風剛剛領兵出去剿匪。
如今秋收在即,淮州一帶山賊土匪作亂,少淵請得聖旨出兵剿匪,雲秦風帶領弓箭手出去曆練,讓戰無情從青州領輕騎彙合,剿匪之後一同回京。
淮州到越州一帶,土匪十分猖獗,少淵早就想剿了他們,但是陛下登基之後,總認為是地方小患,由地方官府帶人剿匪即可。
這些年,年年剿匪,年年死人,死的都是自己人,這讓少淵很生氣,之前說不動陛下,但現在有丞相,丞相在陛下跟前說了一句,一方清明,便是陛下在位的大政績。
于是,陛下恩準出兵剿匪,至于兵馬調動,則全在兵部與都督府。
送雲秦風出征,少淵也沒多說,隻道了一句,早去早回。
雲秦風領命而去,不問前程。
所以,上官岚到蕭王府,是少淵近段時間最得空的時候。
也算是挑對了時間,但凡早一日,少淵都不得空應付他。
少淵和兩位先生都知道,與上官岚談話,少一分精力都不行。
這場私下的談話,兩位先生都要在書房外候着,錦書來到,也隻能一同在外頭罰站。
而這一次和之前所有的“投誠”不一樣,上官岚并沒有因為蕭王妃對他父親有救命之恩就一再退讓,更沒因為少淵是親王身份,就心生敬畏。
他扯着嗓子吼,是那種類似于潑婦罵街的吼。
郭先生聽了連連說有辱斯文。
上官岚從來都是異類,以文官的身份掌着兵部尚書這一職位,加上他身材矮小,模樣威嚴不足,唯有練嗓子,才能鎮得住場。
人家文官清流,罵人都是引經據典,暗諷一番,但他上過戰場,隐晦流派的不适合他,他還是選擇吼。
還是拍着桌子吼。
“桦木就算了,羊角替換成牛角,有這個必要嗎?蕭王你是故意刁難下官吧?下官是不是跟你屬相犯沖啊?你屬什麼的?”
他這潑婦模樣,是真會把人逼瘋,自控能力再好的都架不住,少淵也來氣了,拍着桌子,“你不要跟本王說辦不到,沒有辦不到的事,銀子不夠,你找戶部吼去,拿出你今日吼本王的架勢,吼那楊博欽,本王不信你辦不到。”
上官岚氣得跳了起來,“我就是跟他吼,才會被針對的,我上月的俸祿至今還沒領呢,說出來一肚子的窩囊氣,我堂堂兵部尚書,受他戶部的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