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藍煙本就防着被放冷箭,因此整個身體都和呂代宗貼在一起,但凡箭頭有一點點偏移,都會傷到呂代宗。
也正因如此,才沒有人敢射箭。
但江稚魚這一箭,不僅完美避開了呂代宗,還能确保藍煙不死,這箭術,哪怕是百步穿楊,都不足以形容。
想起剛才她辯駁時說的自己隻是個弱女子時,衆人的心情都有些古怪。
實不相瞞,他們也想‘弱’成這樣!
安樂侯第一時間走到兒子身邊觀察他的傷勢,他的傷處倒是都不緻命,安樂侯最怕的就是那藍煙往匕首上下毒,檢查傷勢時,心都是提在嗓子眼的。
所幸并沒有發現,安樂侯猛地松了一口氣,狠狠拍了幾下呂代宗。
“臭小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今晚回家,讓你娘親自下一次廚,好好給你除除這晦氣!”
呂代宗沉默地點點頭,表情複雜地看着江稚魚。
他的手指到底是不是她砍的?如果是的話,她剛剛還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要是傷了她,那算是報仇啊,還是恩将仇報啊?
如果自己的手指真的不是她砍的,那自己豈不是冤枉了她,那她還救了自己......
呂代宗的腦子都快糊成一團漿糊了。
他想得出神,安樂侯喚了好幾次也沒喚回他的神志,納悶間順着兒子的視線看過去,頓時了然。
“那江家小姑娘救了你,于情于理你都該道個謝。”
呂代宗悶悶點了點頭。
江稚魚正被江素蘭和江榮昭圍着,江昭榮繞着她仔仔細細地檢查,面上焦急:“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哪裡疼啊?”
江稚魚已經很久沒受到過這麼直白的關懷了,還略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哪裡都不疼,好着呢。”
宋時微在一旁心頭皿都快嘔出來了,還要強撐着笑,攬着江稚魚的胳膊道:“幸好妹妹沒事,這陣勢可忒吓人,也不知道這刺客是怎麼回事,盯上了咱們府中清清白白的姑娘。”
她的話像在寬慰,但細琢磨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如果江稚魚真的清清白白,那這麼多的公爵貴女,怎麼刺客就偏偏盯上了她呢?
能在官場裡厮殺的都是人精,自然都明白她的弦外之意,江昭榮撇撇嘴:“自是看到那呂二和咱們稚魚起了争執,才起了這麼個歹心,罷了罷了,總歸是些糟心事,還是不提了。”
宋時微還想說什麼,被江昭榮一個眼神噎了回來。
她保持着微笑,乖巧垂着頭,衣袖下,手指甲已經掐進了肉裡。
眼前父女溫馨的一幕刺得她眼睛發紅。
憑什麼他們就可以一家團圓?自己的父親被他害死,自己忍辱負重、認賊作父這麼多年,還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正想着,安樂侯帶着自己的兩個公子齊齊走上前,兩個人臉頰上都有些薄紅,看起來十分羞愧。
江昭榮看這架勢也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的,雖然心裡不喜,但還是堆着笑容。
呂代宗和呂耀祖垂着頭,語氣恹恹:“對不住,冒犯江小姐了,請江小姐莫見怪。”
這兩個人一向嚣張跋扈慣了,乍一看見他們低頭的樣子,公子小姐們紛紛側目,掩唇偷笑。
江稚魚沒說話,隻淡淡一點頭。
自己女兒可以甩臉色,江昭榮可不能,他笑着打哈哈:“小女年幼,這也是被吓到了,侯爺莫見怪啊。”
安樂侯擺擺手:“都是那刺客的錯,江相移步,本侯有句話想同你說。”
等他們走了,呂代宗和呂耀祖臉上的羞愧瞬間消失,兄弟倆轉身就走。
【嚯,變臉大師!變色龍都沒他倆快。】
江素蘭嘴角不自覺翹起。
......
伴着夕陽的餘光,衆大臣終于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和去時一樣,江昭榮和宋時微一起,她和江素蘭一起。
夜色蔓延至城内,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火,倒也顯得燈火通明。
寬闊的青石闆街兩旁都是店鋪商販,城裡街道交錯,人聲鼎沸,走過一條街,有一座水邊酒家,臨着一條長河。
岸上燈影重重,笙歌曼舞,女子男子嬉笑的聲音與絲竹箜篌的聲音胡亂交織在一起,聽着卻格外動人。
江稚魚掀開車簾,趴在上面,小鹿般靈動的雙眼滿是興奮。
【這就是古代嗎?雖然沒有手機和wifi,但看起來也挺好玩的啊,那邊就是傳說中的青樓嗎?有花魁嗎?我能去看漂亮姐姐嗎?!!!】
江素蘭被她興奮的聲音震得耳朵疼,不着痕迹地往旁邊挪了挪。
江稚魚并沒有注意她,心思全挂在了遠處的青樓上。
相府坐落在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上,馬車走了半盞茶時間才悠悠停下,江稚魚跟在江素蘭後面下車,相府門口兩個美豔的婦人一前一後站着。
前面的便是原主和江素蘭的生母:太師嫡女許悠然。
她一身紫衣绫羅,矜貴又雅緻,瀑布般的長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頭上墜着紫色寶石的流蘇簪子,整個人端莊又大氣。
隻是眉目間有些冷淡,看見江昭榮,也隻是點了點頭,便要轉身。
【這可不行!現在回去不是給那狐媚子機會嗎?!】
江稚魚心裡怒喝一聲,攔腰抱住了許悠然:“娘啊,我好想你啊!”
江素蘭:“......”要不是她聽得見,她差點就信了。
江昭榮也是同樣。
許悠然愣愣地看着自己女兒,剛剛那一句是怎麼回事?
她幻聽了?
她和江昭榮是在獵場内一見鐘情,彼時的江昭榮還不是丞相,隻是一個侍郎而已,後來拗不過許悠然堅持,許家傾力相助,才把江昭榮扶上了丞相的位置。
紅狐定情,鳳冠霞帔、十裡紅妝,多少貴女豔羨?大婚後,夫妻二人也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十幾年來,丈夫都未曾納妾。
多麼完美的結局,許悠然曾一度以為自己會這麼一輩子幸福下去,可這一切,在江稚魚出生後,急速下滑。
許悠然至今還記得,自己剛生産完,府外便有一女子,聲稱是自己丈夫的結發夫妻,帶着比她的素蘭還要大的少女,堂而皇之地進了相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