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雖是慣聽的冰冷，但語氣卻是平和的。

　　這麼自然的一聲「嬴小姐」，驚得秘書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江漠遠的動作，也直接僵住了。

　　一向冷漠的面色在瞬間碎裂開，罕見地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來。

　　嬴子衿停住腳步，回頭。

　　她將帽簷擡高了些，鳳眼斂著朦朧的霧：「聶先生。」

　　「客氣。」聶亦緩緩，「嬴小姐幫了舍弟，聶某還沒說聲謝謝。」

　　嬴子衿倒是不意外，她頷首：「略懂一二，不算我救的。」

　　她說第一次見面那句話是隨口說的，騙騙聶朝這個傻白甜還可以。

　　但是要誆過傅昀深或者聶亦，並不可能。

　　雖說步入二十一世紀後，卦算者漸漸退出大眾視線，但也不是沒有，隻是精通的少之又少。

　　大家族，基本上都有固定的風水師。

　　「不論如何，嬴小姐也是提醒了舍弟。」聶亦頓了頓，「有空的話，我請你們吃飯。」

　　「好。」嬴子衿微微點頭，「如果聶先生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行離開了。」

　　「是有個事。」聶亦沉默了一下，把一個原封不動的問題問了出來，「嬴小姐都喜歡什麼？」

　　「……」

　　江漠遠下頜繃緊，臉色難看。

　　秘書驚愕，腦子嗡了一下，再一次聶亦的話被炸得找不到北。

　　當初，他是跟著江漠遠去清水縣接的嬴子衿，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到底幾斤幾兩？

　　學習差，還想搭著男人往上爬，讓人十分不喜。

　　可現在？

　　帝都聶家的嫡長孫竟然問嬴子衿喜歡什麼？

　　這不是明著打他們的臉？

　　嬴子衿眉梢挑起：「好吃的。」

　　「我明白了。」聶亦稍稍思索一瞬，知道該怎麼給傅昀深回復了，「我送嬴小姐回去吧。」

　　「不必麻煩了。」嬴子衿打了個哈欠，「今天的事，也謝謝聶先生。」

　　聶亦也沒強求：「再會。」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也要離開了。

　　走的時候，依舊是看都沒看旁邊的兩人一眼，彷彿根本不值得去看。

　　秘書不知道江漠遠內心如何作想，他是既尷尬又難堪。

　　尤其是在King會所門口，人來人往，隨時都有視線飄過來。

　　畢竟，滬城無人不識江漠遠。

　　聶家嫡長孫不理他們，反而叫住了一個養女。

　　秘書低著頭，臉上火辣辣得疼：「三爺，我們……」

　　「取消今天的應酬。」江漠遠身上的氣壓極低，臉色也冰冷得可怕，「把其他事情也推到三天後，就說我要休息。」

　　秘書愣了一下。

　　江漠遠在工作上極其認真，經常會通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無休。

　　這怎麼……

　　秘書也不敢多問：「好的，三爺。」

　　他彎身，又拉開車門，笑了笑：「三爺，這嬴二小姐還真是好本事，見您這條路行不通，又換了個對象。」

　　「一個月前，她還和傅七少爺在一起，未免太快了。」

　　江漠遠沒說話，緊抿著唇，知道這不過是安慰的話。

　　搭上聶家嫡長孫？

　　別說滬城四大豪門了，連帝都一些中型豪門都沒資格。

　　至於嬴子衿……

　　江漠遠側頭看向車窗，眸光微暗。

　　**

　　晚上。

　　就在網友們歡天喜地轉發著鍾老爺子的抽獎時，又看到了一個新鮮的大瓜。

　　【@全網最強爆料君V：原來某位鋼琴家深夜進入醫院不是有了，而是毀容了啊。】

　　配圖很專心地貼了個九宮格，還是不同的角度，保證網友能看得清楚。

　　【臥槽，鬼啊！】

　　【媽媽問我為什麼嚇得閉上了眼睛。】

　　【這……嬴露薇好意思立美女鋼琴家的人設？？？】

　　【哇，她平常得給自己臉上打多少粉，難怪臉皮那麼厚。】

　　嬴露薇的粉絲本就被鍾老爺子氣得要命，見到這條微博，更是火冒三丈。

　　【黑通稿又來了吧？露薇就不是娛樂圈的人，能不能別黑了？】

　　【圖糊成這樣，能認出誰？營銷號請不要亂帶節奏，請關注露薇5月16日的演奏會。】

　　【露薇會在演奏會上彈薇拉·霍爾的《日與月》，歡迎大家來看。】

　　然而，因為嬴露薇的人設崩塌了不少，粉絲以一己之力根本壓不住真正的評論。

　　【笑死了，你們不是憑著一雙腿都能認出嬴露薇嗎？這圖我看也不怎麼糊啊，怎麼就認不出來了。】

　　【粉絲選擇性眼瞎唄，不過話說回來，江漠遠對著這張臉，還能……佩服佩服。】

　　最後這條微博隻存在了三個小時，就被刪了。

　　網友們也都知道是什麼原因，感嘆了一句「豪門就是惹不起」後，接著去轉發抽獎了。

　　**

　　三天後。

　　開學快一個月，19班的氛圍要比以前好了不少。

　　竟然有不少人開始學習了，下課還會互相問問題。

　　倒也不是真的想學，就是聽嬴子衿講了好幾節生物課，實在是不好辜負她的好心。

　　他們嬴爹這麼一個學神，他們好意思拖後腿麽？

　　「嬴爹，我們買了燒烤和啤酒。」小弟們喜氣洋洋地提著幾個袋子進來，「犒勞犒勞你。」

　　嬴子衿放下筆：「我現在還不餓，你們先吃吧。」

　　「沒事，餓了再買。」一個小弟望了望，「羽姐呢？」

　　嬴子衿重新低下頭：「幫我溜豬去了。」

　　小弟們：「……」

　　天理難容啊！

　　他們也想溜豬。

　　「不行，不能讓羽姐一個人獨享嘟嘟。」小弟很憤懣地朝外走，打電話，「羽姐，你在哪兒呢？哦，東湖附近啊，好好好！」

　　他還沒走出門，嬴子衿忽然起身，嗓音裹著冰涼：「我跟你們一起去。」

　　**

　　東湖是青緻的一大景觀，學校還養了幾隻黑天鵝，學生們都喜歡在湖邊散步。

　　隻不過現在是中午吃飯時間，人還比較少。

　　一個女生挽著鍾知晚的胳膊在走，忽然指著前方：「知晚，你看那是什麼啊？」

　　鍾知晚淡淡地看了過去，發現似乎是一隻很小的豬。

　　「啊，我想起來了！」女生一拍腦門，「這是嬴子衿的寵物，19班那群不學無術的天天在炫耀。」

　　鍾知晚蹙眉：「寵物？」

　　「小縣城就是小縣城。」女生嗤笑，「還養豬，也不知道是什麼喜好，我真是服了她。」

　　「學校裡不能養寵物。」鍾知晚看著湖水，淡淡，「你去撿起來，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