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我吃你家飯還是喝你家水了?
白芙蓉以前從來沒覺得鷹是一種如此討人厭的生物,她甚至還羨慕過蒼鷹可以翺翔天際,卻不知道如今,隻要一看到鷹飛,一聽到鷹鳴,就會引起心底恐慌。那種恐慌帶動著心臟一顫一顫的,差點讓她連坐都坐不穩。
白澤仰了頭,盯著那隻盤旋了兩圈的蒼鷹看了一會兒,笑她說︰“怎麼,白大小姐怕鷹”
白芙蓉沒吱聲,眼楮盯著前頭很認真的在騎馬,過了一會兒突然把頭轉向玄天冥,開口問他︰“聽說阿珩培養了一支神射,箭法婉轉盤旋直射皆可,不知道咱們這一行裡有沒有帶著那支神射的人”
沒等玄天冥說話,白澤首先不幹了︰“喂你打這個幹什麼”
白芙蓉笑了笑,淡淡的說︰“沒什麼,就是想問問看,天上那隻鷹,能不能把它給射下來。”
恩白澤皺眉,“射它幹什麼”那是你們的聯絡暗號,真要射下來了,你豈不是要遭殃
“鬧得慌。”白芙蓉揉了揉太陽穴,“就是看著它在天上飛,就覺得鬧得慌。特別是它一叫,我就頭疼。”
“就飛著吧。”終於,玄天冥開口了,卻是道︰“覺得鬧就不要看,至於聲音,聽習慣就好了。”
白芙蓉沒說話,半低了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玄天冥的聲音卻又傳入耳來,竟是對她說︰“對於不喜歡的東西,躲著是沒有意義的,一箭射死也解決不了根本。射了一隻還有另一隻,鷹麼,總是多得是。除非有一日你不再怕它,它們的存在才不能對你有半點威脅。”
白芙蓉心一動,臉色立時發了白,死抓著韁繩的手也有些發抖。再偷偷去看玄天冥,卻發現對方完全沒有看她,好像剛才的話不過隨口一說,是她想得多了。
白芙蓉深吸一口氣,將情緒重新調整好,然後笑著對白澤說︰“殿下說話就是又難懂又有道理。”雖是笑著,心底卻泛起苦澀。
阿珩啊阿珩,白芙蓉目視前方,心默念著,你應該已經到了北界吧我不管你有什麼計劃,總之,快一點吧,我好像拖不下去了。
這一次行軍,連著整整兩天一夜,直到人困馬乏,終於找到了一處適合紮營的山谷。
近幾日一直都在下雪,紛紛揚揚的,雖然不大,卻一直不見停。山無人清掃,氣溫又比外界偏低,一來二去的,這雪也積得快要沒膝。
紮營時,將士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清理出一大片空地來。玄天冥的營帳紮在最間,被將士們嚴密的圍住,沒留一絲縫隙。
白澤安這營時,特地留意了白芙蓉,卻見對方看到這樣的安排並沒有任何異議,反倒是營帳紮好之後一頭就鑽了進去,理由是︰“我在外頭逗留久了容易被將士們認出來。”
白澤對著玄天冥攤了攤手,就聽玄天冥道︰“不用管她。人若有心,斷不會做害友之事。人若無心,殺了便是,還管她作甚。”
白澤深以為然。
這一晚,玄天冥藉口與副將商議軍大事,晚了便在副將營裡留宿。
醜時三刻,飄雪的夜裡四聲鷹鳴再起。白芙蓉將頭縮進被子裡,雙手死死的捂住了耳朵,拼了命的想要把那鷹鳴隔絕開來。可惜,鷹鳴的穿透力十足,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是聲聲入耳,刺穿耳膜,直入神經。她開始頭痛,牙齒咬住下唇,盡量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漸漸的,情緒忍了住,人卻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無奈的起了身,將披風披好,穿起鞋襪,匆匆往帳外走了去。
白澤的帳子與她這邊不過半臂之隔,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壓根兒就沒睡,總之白芙蓉這邊才剛掀開營帳的門,那邊的人就探出頭來,問她︰“上哪去”
白芙蓉白了他一眼,問道︰“白澤,你煩不煩我每天晚上起來你都問我上哪去。人有三急,我還能去哪”
白澤指了指她的帳子,“裡頭有夜壺。”
“我不習慣。”白芙蓉實話實說,“畢竟我不是阿珩,我與你們也沒親近到那個程度,有些事情我希望你們給我留點尊嚴。”
白澤攤攤手,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要是再追問也是太不的道了,便隻好道︰“去吧,別走太遠就成。”
白芙蓉擡步匆匆而去,穿過一支支軍帳,往山間叢林繞了進去。
白澤依然在後頭悄悄跟著,隻是他的心情卻早已經不像之前跟蹤白芙蓉那般平靜。當初是抱“捉賊捉髒,捉姦捉雙”的心態去跟蹤的,可自從上次聽到白芙蓉跟那黑衣人說的話,之後的兩個月又看著白芙蓉隱含著的那種矛盾與掙紮,他突然就覺得,一個女子活成這樣兒,也是挺苦。隻是這裡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白芙蓉不說,九殿下不問,這事兒就這麼僵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這一次,白芙蓉走出挺遠,還拐了兩個彎,終於,天上的蒼鷹朝著一個方向漸漸衝落下去,白芙蓉也腳步加快,往那方向緊著跑了兩步。
山裡積雪厚,這條路又是往山上去的坡,白芙蓉穩著走尚且打晃,這一跑就更是不穩,幾次險些跌到。
白澤在後頭看著著急,總有上前去扶一把的心,然而,他始終是個不可以露面的跟蹤者,前面那個是他的跟蹤目標,這一把,扶不得。
白芙蓉艱難前行,終於到了地方,腳下卻又猛的打了個滑,整個人撲通一下栽到雪裡。白澤看到她那張這兩個月來一直凍得煞白的小臉全都埋進了雪裡,也不知道怎的,心裡就跟著一揪,腳下控制不住就快了兩步,就想別管她是出來幹什麼的,這種時候再不去幫忙可太不是個男人了,大不了就說自己是奉了殿下地命為了保護她才跟著。
主意都打定了,腳步都邁出了,甚至手都伸出去了,卻在這時,突然在白芙蓉摔倒的斜側方出顯現了一名黑衣人來。
白澤的腳步生生止住,趕緊找了棵大樹做為掩體把自己藏了起來。可那男人卻並沒有去扶白芙蓉,隻是在她身邊站著,低頭看著。白芙蓉自己掙紮了好半天才把身子撐起,連白澤都看得出她因為雪的寒冷而打起哆嗦來,那站在她身邊的黑衣人卻依然無動於衷,隻是問她︰“你怎麼來得這麼慢”
媽的這叫什麼男人白澤心裡腹誹著,再去看白芙蓉,卻見她雖然不再趴在雪的裡了,卻沒站起來,隻是在雪的裡坐著,仰頭去看那黑衣人,咬牙切齒的道︰“是你那該殺的老鷹把我領了這麼遠的路,你看看這漫山的雪,我得是能走得多快才能達到你的要求”
那黑衣人罩著面,看不到表情,但露在外的狹長雙眼卻始終冰冷無情,也完全沒有因為白芙蓉的話而有半分覺得是他的錯,隻是依然用那種無情的聲音同她說︰“之所以如此難耐冰寒,就是因為你從小沒有生長在北的。主子說了,你若從小養在千周,定不會是如今這般孱弱。”
“哼。”白芙蓉冷哼,人還是在地上坐著沒有起來,依然仰著頭道︰“你們主子說得倒是不少,可既然他什麼都說,你們為何還要這般態度對我我若真是那人的親生女兒,對你們來說,我也算是半個主子吧”
那人目光閃過一絲輕蔑,毫不客氣的告訴她︰“現在肯定不是,你若真想當我們的主子,就該好好的聽話,好好的為千周做事,而不是吃裡扒外,幫著那幫人來欺騙我們。”
“吃裡扒外”白芙蓉氣性也上來了,下意識的就想站起來與之理論,可才一起便馬上又坐了回去,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白澤看著直皺眉,雙眼死盯住白芙蓉的腳,心裡揪得有些難受。這時,白芙蓉的話便又傳了來,是反問那黑衣人說︰“說我吃裡扒外,如果你們是裡,那我從小到大吃你們什麼了我是喝千周一口水了還是吃千周一碗飯了你們那該死的主子是過我一身衣裳穿還是給過我一隻鐲子戴什麼都沒有憑什麼說我吃了你們的你他媽是不是瞎了”
一個女子突然破口大罵,縱是那黑衣人也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便又恢復過來,冷冷的看著白芙蓉,沉聲道︰“這麼說,是承認你欺騙了我們那濟安郡主,根本就沒回京城對吧”
“我騙你們”白芙蓉依然是那副要炸毛的語氣,直瞪著那黑衣人說︰“我到真想騙隻管生不管養,憑什麼在我長大之後又逼著我非得幫著千周可是你們卑鄙的抓了我的父親,你們告訴我如果不說實話,不配合,就要把他折磨至死我白芙蓉這輩子沒什麼親,就那一個父親是我的命,為了救他,我欺騙好友,背叛好友,還傷了人家的妹妹,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父親。做都做了,我為什麼還要騙你”
那人死盯盯的看著白芙蓉,像是要從她的神態,她的目光,以及她的話語裡尋出破綻,卻終究還是徒勞。此刻的白芙蓉氣得全身都發抖,狠狠的瞪著他,但卻是這樣的瞪,這樣的狠,讓那人覺得她說得似乎是真的,可是
突然,冷劍出鞘,死死的抵在白芙蓉的脖子上,那人說︰“我們並沒有在京城找到那濟安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