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間,一對老農夫婦正在耕作。
“這位老丈。”
李辰從馬上下來,站在田埂邊指着地裡的紅薯苗,明知故問道:“你這田裡種的是什麼?”
帶着鬥笠正彎腰耕作的老頭站起來,走過來回答說道:“是紅薯苗。”
說着,他撇撇嘴說道:“你們年輕娃娃不認識不奇怪,連老頭我也不認識,這是官府要求種的,說是隻要每家每戶在自己田裡種上三分地的紅薯,等收成的時候,可以抵一成稅呢。”
李辰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樣的政策,他自然是知道的。
實際上,如果沒他首肯,給鄭寶榮十個膽子他都不敢許出這樣的政策來。
“我記得好像是種三分地的紅薯能抵一成稅,要是種上半畝的話,不但能能抵兩成稅,還能少收一個人頭稅,這半畝才是最劃算的,你們怎麼不多種點?”李辰問道。
聽見這話,老農樂了,他咧嘴笑道:“你這年輕後生,莫非是官府的人?還挺清楚。”
李辰搖搖頭,說道:“我不是官府的,隻是家裡也有幾畝薄田,但可惜并不在京城範圍,暫時還享受不到這麼好的政策,但家父年初的時候也聽京城的朋友說起過,這才知道一點。”
老農點點頭,不疑有他。
畢竟,李辰太年輕了。
這樣二十來歲出頭的公子哥兒,哪怕是官府的人,大概率也不過是個辦事跑腿的,不會是什麼官老爺。
于是他幹脆就打開話匣子了,說道:“小娃娃,你還年輕,不懂裡面的道道啊。”
“哦?”
李辰眉梢一挑,一臉讨教地說道:“這裡面還能有什麼門道?老丈你給晚輩說說,長點見識也是好的。”
老農顯然很喜歡李辰這麼低的姿态,他一副老前輩的口吻說:“官府是這麼說了不錯,但老頭我有一畝三分的田,隔壁老吳家也有兩畝不到的田,我們都隻種了三分地的紅薯,但在官府那邊那邊的賬冊上,寫的卻是我們兩家都種了五分地的紅薯。”
“但我們這裡王員外的家裡的地,一點紅薯都沒種,可官府的冊子上,寫的卻是他種了好幾畝的紅薯。”
“年輕人,懂我的意思了吧?”
李辰微微眯起眼睛,說道:“聽明白了,老丈的意思是,有人不願意種這紅薯,就和官府勾結起來,虛增名目,然後用你們的份額,來抵他的賬,到時候減稅的政策他是享受到了,還不用承擔種紅薯萬一虧了的風險。”
老農咧嘴笑道:“年輕人很通透。”
“這是徇私舞弊!”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蘇錦帕忍不住開口說道:“而且用的是你們的份額,你們就這麼任由他們宰割嗎?”
老農瞥了蘇錦帕一眼,說道:“你這小女娃真是天真,我們這些農戶都是看着員外的臉色吃飯的,哪個還敢去報官不成?更何況,這段時間上面壓的緊,員外也不敢太欺負人,每戶給我們補一百斤糧食呢,比以前可好多了,我們都樂意的很。”